“什么?浮梁大水淹没堤坝,周边十里全数受灾?”这几日儿女乖顺,朝廷里这群没事儿找事儿的大臣们也安静的很,除却那些未竟之事,郦璟可算是能休息一二。
好不容易有了修身养性的机会,前脚方才提起笔架上的毛笔,后脚就听闻这传入宫里头来的急报。
暗叹一声自己当真是那不得轻闲的命,坐下来详细看起那来自九江郡浮梁县县令的书信来。
“怎生如此突然,朕记得半月前九江郡还传今年干旱,对百姓的生产恐怕有所影响,这天变得属实有些快了。”
这种事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南方一夜暴雨,就能冲破不少村庄,向来是要叫百姓流离,庄家减产,更是历朝历代朝廷都要面对的头疼事。
短短百余字的书信属实不算长,其上所写却是看得郦璟心揪不已。
虽说这浮梁县本就不是靠着种粮食生活,而是九江郡境内有名的商业县城。可即便如此,受灾百姓的安置也是问题——此时的九江郡境内,若是再来一场暴雨,只怕受灾县要更多三分。
‘大水之后,必有大疫’这话说的向来不假,水中那些腐坏的尸体,又或是从深林中冲刷出的各种有毒的草木,哪个不是能要了寻常百姓的命去?
除却这表面上的水灾、涝灾,皇帝郦璟更担心的还是近日来大郦境内多灾多难,正是应了国师月英同自己说的那一番带有预言性质的话语……
“陛下,微臣告退。”来送信的见皇帝没有当即回复的意思,作揖轻声告退,同来时的匆忙不同,送信人几次三番的想要张口未果。
“等等……”
就在这传信小官就要退出大殿之时,被皇帝郦璟叫住,抬起头来的刹那,眸中划过一丝喜色,转瞬作揖时又被袍袖所掩:“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即便如此,皇帝郦璟也已然观察到了前者的变化,将手中书信放到一旁桌案上,喟叹一声开口:“若是朕没记错,你祖上便是九江郡的罢?”
“九江郡多雨,照理说修建堤坝之时应该考虑到这骤降的大雨才是。”
“可若是这雨当真能有那般急骤,周边郡县也应当对此事有所预警,不至于等到堤坝垮塌,都来不及疏散周遭百姓,落得如此结果。”
皇帝郦璟知道,天灾防易,人祸难躲,很多时候能造成这般伤亡和影响的灾害都不能归结于天灾一者,多是地方官员的贪腐,又或者是为了躲责任而产生的相互推诿。
更甚者,干脆就是能力不行,背后藏着一条卖官鬻爵的利益链,又或者根本便是掩藏在朝廷官员中的异族。
按理说这些年来有着郦璟的治理,将这买卖官职、科考作弊定罪一再提高之后,便不应当有卖官鬻爵的可能存在……
大郦官员中可能出现异族的问题,皇帝郦璟不敢想象,却又因为宫宴上发生那事不断深入调查之后得来的结果,叫皇帝郦璟不得不将之纳入考虑范围之内。
至于贪腐、推诿,便是再英明的君主,也不能尽除。毕竟利益当前,便是前朝那些能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寻产百姓放在心上,为之赋诗作词的诗人,也逃脱不了叫利益迷眼,最后成为一大贪官的结果。
皇帝自己心里已然有了猜测,只等着这送信的自己将这欲言又止的话直白的说出来——方才这人的表现早就被皇帝看在眼里,想来对于九江郡的情况是有所了解的。
“陛下,微臣……”送信这小官尚且没有说什么,先是双膝一软,直接便跪了下去。
郦璟将视线移到下手跪着的人身上,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显然是没有失误,可却不打算主动问询,也想看看这人有没有主动开口的胆识。
方才舔饱了墨便被放在一旁的毛笔滴下墨汁来,现下已然一路晕染到了铺开的宣纸上,叫那白净中带着几分淡雅如同日光的纸绽开一朵颤颤巍巍的墨花。
在那墨点变得参差之前,这送信人方才说话:“陛下,微臣有冤情要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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