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帮助钱艾艾收拾客厅地上凌乱的玩具,建议她现在还需要休息,应该请个保姆过来帮忙。钱艾艾笑说今天一早已经来过一个,待了两小时后主动表示不要任何费用,只求走人。而这一个,还已经是好不容易找到能够尝试上户试试的人,在此之前已经面试了数位人选,多半一听要同时照顾三个孩子,就都推脱作罢。
“自己坚持一下,总能过去的。我没上班,钟思明现在一个人要养五张嘴,能不花的冤枉钱,就不花了吧。”钱艾艾将最后一只玩具放到架子上,之后又似是觉得这样说得太直白,便又补充解释,笑说:“其实我也不乐意家里有外人进出。不都说为母则刚嘛,要相信,日子总会向前,每一天都会过去的。”
文雅没有孩子,不太能理解这其中的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听到那句钟思明在一人养家,她就悄然摸过自己的手机给钱艾艾发去一笔钱。
钱艾艾听到手机提示,很快发现文雅给自己转了笔数目不小的现金,立即脸色一变,做了退还操作后变得严肃,说:“文雅,我跟你讲话,只是有什么说什么,不把你当外人,可不是和你哭穷。你这什么意思,我还没到要向你讨接济的时候呢。”
“艾艾你打小就比我强,遇事有主见,从来不慌,你说能行肯定能行的。但看你现在不容易,但我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这些钱你就当备用金先放在手头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换着衣服穿的交情,可是一辈子的朋友,以后活个八九十,那也还有五六十年多年呢,不差这一时。”文雅重新再将那笔钱转发回给钱艾艾。
看着手机里重新发回来的转账,钱艾艾有片刻迟疑,最后沉沉吐出一口气,伸手拥抱了文雅,说:“矫情话我就不说了,钱我先收下。文雅,有时候想想,我这辈子最好的运气,就是用在交了你这么个朋友上。以后咱两都成白头发老太太的时候,也要这样好。”
“那是当然。”文雅笑着拍了拍钱艾艾的后背。
“唉,现在想一想,如果当初我再多想想,再多考虑一下,能像你一样也好好去上班,不急着一毕业就嫁人生子。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样,睁眼闭眼都是孩子,困在家里一事无成,自己都不像自己。”钱艾艾感叹。
“话不能这样说,能照顾好一个家庭,也是非常大的成就,我就很佩服你,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你看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到现在连自己独立做顿饭都不行,更不要说照料别人。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别人说的那种巨婴,如果离开父母和赵清城,我大概会活不下去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文雅安慰着钱艾艾,之后也不禁悠悠发出感叹。
两位女士各有心思,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似乎人们永远都逃脱不了这样的一种怪圈,对未曾拥有的东西无比羡慕,不自觉地放大别人身上的特性。但其实大多数时候,即便再重来一万次,回到当时的选择契机,人们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两人的游思随着卧室门打开被打断,钟喜出来,已然换了之前那副顽劣姿态,举着新画的一张画儿,凑到钱艾艾面前,说:“妈妈,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
听到哥哥有动静,钟相也立即开门出来,小跑着来到钱艾艾腿边,趴在她的另一边膝盖上撒娇认错。
钱艾艾把钟相画的画递给文雅,文雅看画上画的就是此时家中她与钱艾艾坐在沙发上聊天的样子,两个孩子和一个婴儿分散在沙发四周。
童真的蜡笔画算不得多精巧细腻,但文雅看在眼中有种温暖的感觉从心田生起。抬头再看钱艾艾与两个孩子温柔说笑,带着他们一起去抱起睡醒婴儿的模样,她决定暂时不将自己可能患癌的事情告诉钱艾艾。
作为朋友,文雅希望钱艾艾能多一些好时光,享受新生命带来的喜悦,不用陪自己一起陷生命倒计时的悲伤。至少,晚一点,尽量晚一点。
钱艾艾的母亲从外面进来,提着许多菜与水果,两个孩子见到外婆回来又都扑过去,争相要帮着提东西。
文雅与钱母打招呼,钱母笑呵呵地应着,在钱艾艾起身去卧室给孩子取东西时,钱母给文雅添了些水到杯子,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为自己在医院里说的话道歉。
文雅自然大方表示没关系,又想起柳清兰交待给自己的事,便取出红包交递给钱母,按着柳清兰交待的话述讲过一遍。
“哎哟,柳老师怎么这么细心,还单独送礼,真是太有心了。”钱母说着客套的话,拿着红包附身凑到婴儿床边,将红包在孩子旁边放下,又说:“宝宝你看,这是柳老师的红包哦,柳老师可是个厉害的好老师,以后你也要当她的学生……”
见钱母并没有私扣红包,文雅心里生出欣慰,高兴于她没有如母亲柳清兰所说的那样自私短视,见利忘义。
“文雅阿姨,过来陪我玩。”钟相拉动文雅的衣摆,指向已经铺开的投骰走步数游戏。
“好。”文雅应声,被钟相拉着去了他的游戏区坐下,之后又下意识地以余光看一眼婴儿床的方向。
这不看还好,一看心中顿时一凉。只见,钱母见四下无人,替孩子掖了掖衣角,顺势将原本放在床上的红包悄然放拿起,收进了自己口袋后转身离开。
一场无声无形的对赌博弈,如从前无数次的经历一样,柳清兰赢得毫无悬念。
文雅的心瞬间如一块沉进湖中的石头,又沉又冷,她不禁在想,难道自己的母亲是神吗,总能预知一切?她忍不住崇拜柳清兰,同样忍不住又一次的在心底产生莫名的抗拒与不甘。
以事实结果论英雄,母亲从来不出错,所以文雅从不能有任何反对她的立场与理由。文雅多希望有一次柳清兰料定的事能落空,以此证明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全如柳清兰所说的都是那样,自己心里不敢说出的不满也并不只是愚蠢。
但事实,只是再一次的证明,柳清兰是对的,她是错。
“阿姨,该你了。”钟相摇动文雅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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