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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还会关心我呢?”沈星遥唇角略一抽搐,“笑”得颇为勉强,“我可消受不起。”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凌无非见她气色不佳,越发担忧起来,“这次是我不够谨慎,本想着找到卓然,便有机会帮你解毒。哪里知道……”
“如此说来,凌大侠不远万里来这龙门山英雄救美,还是为了我?”沈星遥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眼里流露出几分戏谑,“为此还放虎归山,遗患无穷,敢情这黑锅都扣在了我的头上?”
“这怎么就……”凌无非听她话中仍有怨怒,懵了一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连忙解释道,“贺金龙已经死了,此事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至少文姑娘在这,应当能问出些有用的线索。”
这话被沈星遥听在耳里,只觉他三句话离不开文晴,想起她身上种种疑点,不觉凝眉,扭头望了一眼文晴所在客房的门,脸色又冷了几分,再不肯与他多说半句,径自拨开他的手,拉着沈兰瑛回到走廊尽头的房内,一把摔上了门。
凌无非怔怔看她走开,越发摸不着头脑。
更漏点滴,日头渐斜,夕阳缓缓坠落山头。
深山石洞布满血泊,一地石笋倒插着无数带血的尸首,一具具尸身脸上,面具都已残缺,个个表情狰狞,手脸脖颈布满牙印与抓痕,尽是自相残杀过的痕迹,石笋正中,赫然袒露着一个巨大的坑洞,深不见底。
一个削瘦佝偻的身躯站在满洞横尸间,忽地仰面朝天,发出狼嚎般的凄厉长啸。
黄昏渐至,洞外的天青黄两色斑驳相接,月却似染了血光,泛着妖异的红色。
那一点点的红与青交融,揉作一团黑,把白日吞噬殆尽,只剩无尽的夜。
同一弯弦月,不止照着深山,也照着连绵群山脚下的小城镇。客舍窗前钩绊已旧,风一吹过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叫人听着心烦。
桌台烛火已燃至根部,只剩毫厘白芯。沈星遥一手托腮坐在桌旁,看着灯芯的烛焰发呆。
沈兰瑛取出一支新烛,走到桌边,一面倾斜蜡烛引火,一面说道:“你为何不告诉他,你对文姑娘的顾虑?”
“我现在谁也不信。”沈星遥说完这话才发觉不对,抬眼看向沈兰瑛,目光恰与她对视,略微一顿,毫不掩饰说道,“我就是不信他。”
“你可是在怀疑他已动摇,会被美色所迷,偏向文姑娘那边?”沈兰瑛换好蜡烛,在她对面坐下,略一沉默,问道,“我不了解他。小遥,以你这些年来对他的认知,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沈星遥思绪烦乱,静坐良久厘清头绪,道,“他这个人,好恶分明,喜欢的便一心维护,不喜欢的嗤之以鼻。可我……”
她迟疑良久,不自觉发出一声长叹,道:“自从经历过他失忆这遭,我已看不透他了。”
“小遥。”沈兰瑛眼底弥漫上重重忧色,“你是不是动摇了?”
沈星遥双手支在额前,深深阖目,良久,沉声开口:“我决意离开他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他会复原,会来找我。可还是没能料到,我会如此在意他的一举一动,种种付出,一旦回到当年,重新找回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我还是会因此动心。”
“所以你喜欢他,只是因为他待你好吗?”沈兰瑛迟疑问道,“若是换一个人,也像他待你这般好,你又会不会再动摇?”
“我也不是没经历过,”沈星遥摇头,眼中似有茫然,“不会。”
沈兰瑛目光始终在她身上不曾移开,听完这番话,不禁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来,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起身挪到离她最近的椅子上坐下,拉过她的手,道,“有件事我一定得告诉你。从柳叔尝试以药解蛊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无前人先例可循。没有人知道结果如何,甚至……他随时都可能再次忘记你。”
“所以,”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如今所能看到的一切,他的回心转意,他的坚持不渝,如今刻骨执着,死心塌地的种种付出,终有一天,都会烟消云散。你确定还要重新经历一次痛苦,再把他从心上剜去一次吗?”
“我没想过要回头,哪怕放不下。”沈星遥摇头,笑容略显疲惫,“我怎么可能容许自己永远处在患得患失的境地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沦陷?”
“那你现在放不下,以后呢?”
“以后……”沈星遥目光逐渐暗淡,“以后见不到了,慢慢就忘了……”
她愈觉疲倦,早早便睡下了。
窗外月冷云低,混乱的梦境里,同一段回忆反复重演,却是与梦外真实经历,截然不同的进展,有痛苦、有温馨,也有莫名的荒诞。
沈星遥从跌宕的梦境里醒来,竟觉比昨日睡前还要乏力,梳洗打理一番。她走出房门,下楼梯时却看见沈兰瑛独自坐在楼下食肆窗边的座位旁,看着伙计送来的餐食,满脸郁闷。
“姐姐?”沈星遥来到她跟前,俯身关切询问,“怎么了?”
“你坐下。”沈兰瑛拉过沈星遥的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道,“我今早起来,想着去看看文姑娘休息得如何。你猜,是谁给我开的门?”
“凌无非?”沈星遥波澜不惊,仿佛已有预料。
“他说他是早上来的,想问文姑娘一些事,可那还不到卯时,连早点都备好了。”沈兰瑛脸色沉得可怕,“文姑娘的气色倒是很好,同昨日那般虚弱之态,判若两人。”
沈星遥没有动作,眼波却不自觉微微一颤:“我明白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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