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稍等一下。你还有时间吧?”女孩儿边说边往灯的方向偏了偏,温聿点头说自己想再聊聊,就安静的坐着喝茶放松。几分钟后曲如歌放下手中的量表。她笑了笑,表情自然又温和。
“共情能力比平均分高一些,但还在偏差值内。我觉得那套方法你可以试试。你平时看书吗?”
“看书?”
“嗯。学校图书馆有很多不错的作品可以借阅。我希望你能接触美好的东西……从答题上看,你对电影和小说的共情能力偏高。为了把握你的心理特质——这是种一般的神经心理系统,是一个人身上比较稳定的特点,为了把握这种特质,我想继续和你聊聊。不过我们都是学生,不能太久,十一点前结束吧。”
“好。”温聿点点头,喝了口茶放松的靠在沙发靠背上,“你想问什么?”
“你和人相处的时候累吗,偶尔会出现窒息感吗?”
“不太会……我不社恐。出问题的时候我喜欢以暴制暴。”这话可不能给别人听见,咳,工作需要工作需要。温聿在心里默念。
曲如歌想了想,继续问道:“你打架很厉害吗?”
“当……咳,也没多厉害,打架嘛,不一定要会很多技巧,比的是一个狠字,唬住对方才是重点。”温聿喝了两口茶,慢悠悠站起来来回踱步,“但是打架这件事赢了没人夸,输了还挨打,半点好处没有。难道就随便让他们欺负吗?”
曲如歌闻言指尖颤了颤,表情却很平静:“那你……帮过别人吗?”
“我自己都顾不过来,哪有空管其他人。”温聿抓起一把白沙,细细的手感挺舒服,有种干净的感觉——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摸过,“不过,遇到这种事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电视里经常有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情节,生活中却并没什么那么多英雄,一个个都怕麻烦。”
“我明白你的意思,最初我提议开咨询室的原因也是想帮助更多人。大家都有自己想倾诉的事,有很多极端念头,放任不管让它们生根发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不过你第一次来可能不知道,”曲如歌停顿了一下,“也有很多被生活逼得变了样的人……曾经有人想从咨询室贷款。”
说到这儿,女孩儿的目光暗了下来,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又不是慈善机构,哪有空搞这个?”温聿转过头来,“你借了吗,不怕他们是骗子?”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借的。至今为止借钱的人都在限定期限内偿还了自己的债务,我们不收利息,别担心。”曲如歌的言下之意是我们没有违法,算不上非法组织。
但温聿还是有些震惊,学生会居然暗中借钱给符合条件的学生?他很想问条件是什么,还不起的话怎么办,限额多少,但是问太多很容易暴露自己,马上就要到十一点了。
“如果有一天我需要的话也能借吗?没别的意思,就是听着感觉挺有底的……像个后盾。”
女孩儿闻言愣了愣,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到那时再说吧。不过说真的……你的话让我非常高兴,我一直想成为大家的后盾,在有人觉得家里人靠不住,不爱自己,不会帮助自己的时候站出来给他们一个家。来到咨询室的人如果能像家人一样互相帮助……它的成立就是有意义的。”
咨询室聊天结束之后,温聿低头看向曲如歌写的借书清单和电影推荐。女孩的字清秀漂亮,就和她本人一样,远看是高岭之花,近看是温润优雅的百合,散发出的暖意令人心生向往。
温聿以为他们的对话会充满心机,充满陷阱,彼此试探引导,激发出对方情绪,却没料到只是一场互相倾诉烦恼和理想的茶话会。平等的姿态,有来有往的问答,彼此都展露出自己的部分弱点,最终对同一个论点产生共鸣……
如果曲如歌的表情变化不那么真实,每一处细节不那么自然,温聿会觉得这是个异想天开的圣母。抱团取暖很难将暖意平均分给每一个人,杜方明他死前的表现,毋庸置疑是因为去过咨询室。但是,曲如歌描绘的蓝图既然那么美好,为什么杜方明还会跳湖结束自己的生命?
温聿拿起电话给副队长李松拨了个号,让他继续调查曲如歌的背景,再问问夏从雪的意见,整理份主要针对原生家庭的问题和对此次案件的看法的问卷出来,找同事装成学生去淮东大学,随机挑几个人旁敲侧击问问学生会的事,顺便把问卷做了。千万不要提到校内咨询室。
挂掉之后他又打给了姬羽弦,半天没人接听,估计那小子已经回家,或者去艺人公司的训练室了。温聿挠了挠头,他这次占用自家弟弟的时间确实有点多,明天再问图书室监控的问题好了。
十一点十五分,温聿拨通了夏从雪的电话。这个人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看样子一直在等消息。两个人你问我答我说你听的把情报理了一遍,温聿才叼着烟坐上了自己停在校外拐了七八个弯才能找到的破小轿车里。
姬羽弦在录音室趴着睡着了。他一连两天都没去排练,经纪人柳涵虽然着急,总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在搭档W的安抚下倒也没说什么重话。这两个人是她一手拉扯出道的,Signs对她来说是除了家人以外最大的宝物,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无时无刻不令人担心。
醒来的时候W正坐在设备前戴着耳机调试乐器和编曲,看到他醒过来不由笑了笑,丢下耳机就扑上去,把姬羽弦本来就睡乱的头发弄得像个鸡窝。
“你干什么啊……活儿还没做完吧,别折腾。”
“折腾一下怎么了!我们没几天就要开演唱会了,虽然不是头一次,但激动一下总可以吧?”W孩子气的嘟囔了几句,抬起屁股往桌子上一坐,像个小姑娘似的双手合十,双眼因为熬夜而微微发红,十几秒时间里竟然酝酿出了泪光——
“噢!圣母玛利亚,我是真的紧张!这次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我们的新歌……第一次啊第一次!录音室版没出,先在演唱会上当做福利给粉丝——”
“以前也有过,没出的新歌你忍不住哼哼出两句,暴露了,害柳姐挨了顿骂。”姬羽弦从底下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灌下大半瓶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朝他笑笑,“这次的歌你很喜欢吧?填词填了好几个通宵,加上编曲……中途跑出去非说是出差取材,明明是回家补一天觉。”
“放屁,本大爷真的是取材!”W没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就开始大声反驳,安静下来之后突然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起来,“X,我特别喜欢你这次的曲子,每一个音都狠狠撞在我心尖上,害我差点呼吸过度。所以歌名想了半天,就叫《呼吸过度》。”
“你脑回路真够直接的。”
Signs组合的两个人平时都用X和W这样的艺名互称。虽然个人资料并不会特别保密,但想给彼此工作之余的生活留下空间和隐私是他们共同的意思。
和你在一起的W就是W,无论工作或私下都是。真名太没意思了。我想一直听大家叫我W。
姬羽弦想起他说这话时嚣张的态度,忍不住扬起一个笑容。他只听说过W曾经是福利院的孩子,被收养过几次,别的就不太清楚了。因为他们给彼此留的空间非常大,所以姬羽弦并不想刨根问底,也不想了解W的任何背景。W对他也一样,他们就像默契十足的搭档,一对经过雕琢后注定会嵌合在一起晶莹闪亮的玉石,不用言说就能明白底线与距离。
想掩埋什么,抛弃什么,追寻什么,所以拼命往前奔跑,用力甩掉令人窒息的回忆。只要跑得够快,痛苦就追不上自己。
X与W都是在黑暗中与自己赛跑的冒险者。Signs这个组合名称的最大由来便是蜕变与努力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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