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良与余父急唤一声,立即奔了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余夫人已将手中东西尽数灌入了张姨娘口中。
余夫人甩甩手,施施然起身退后几步,沈嬷嬷也松开了张姨娘。
“呕…快…快请大夫,呕…快去。”张姨娘趴在地上,边抠着嗓子呕吐,边催促余良,连柔美温婉形象都顾不得了。
余父奔到她身前,看着她满身泥土,发丝凌乱如草窝,满手满地污秽,伸出的手怎么都有些落不下去,胃里也有些翻涌。
“去请大夫。”他吩咐身旁小厮。
小厮应了一声,忙要转身离开,余夫人却倏然悠悠开口,“不必了,鸩毒,等不到大夫来的。”
她从沈嬷嬷手中接过帕子,反复擦拭着方才捏张姨娘的那只手,语气平静如水,“招了人来,见了这阵仗,也是予余府抹黑丢脸,大人就更要受人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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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不缓不慢,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家常话般悠闲,其余人却脸色苍白,满目惊恐。
“你…你怎么敢!”余大人声音发抖,怒目圆睁。
张姨娘都快忘了哭,只拼命抠着嗓子,边大骂余夫人。
余良也震住了,鸩毒,这女人疯了不成。
不,不是,她原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子!
“我为何不敢!”余夫人忽然扔了帕子,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余大人,其戾气,惊的余大人都不由退后一步。
“一个妾室,竟妄想取我而代之,设计算计于主母,依律,亦是是死罪。”
“若大人心疼这个贱妾,要同我这个发妻撕破脸,大可替她讨回这个公道,我等着就是!只要大人不觉得丢人现眼。”
“只不过…”余夫人语调一转,嗤笑了一声,“届时,大人后宅不宁,管家不严,意图宠妾灭妻之举,朝廷百官就要人尽皆知了。”
“圣上常言,治家齐国平天下,若是损了仕途,也是大人自己的选择,可与我无关。”
当今皇上对臣子约束极严,余府几代传承,如今已大不如前,余夫人笃定余大人决不会为了张姨娘,而自毁前程。
所以,张姨娘非死不可!
“你—”余夫人一番话,直接堵死了余大人所有问责,“毒妇,你就不怕我休了你!别忘了,你还有儿子在余府。”
“呵。”余夫人冷冷扯了扯唇角,“姓余的,你就这点能耐了吗?拿儿子唬我,你也不嫌丢人?”
余夫人垂头轻抚掉袖口沾上的泥土,漫不经心道,“我今日刚沉冤昭雪回了府,竟又惨遭夫君休弃,大人以为,天下人会如何议论此事?”
“都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我牢狱走一趟,染了些污名,大人就要休了我,可真是寡情凉薄之辈啊!”
余夫人漫不经心,余大人却面皮涨红,险些气炸了肺,“沈氏,你威胁我?”
“彼此彼此,全仰仗大人言传身教。”余夫人微昂着头,直视着余大人,在牢狱中这两日,她想了千百种对付这二人的方式,而拿捏姓余的,家族官运,屡试不爽。
只还是难免有些悲凉,“当年求娶之时,赞我果决爽利,今时今日,便是心狠手辣,委实可笑。”
叹过,余夫人一甩衣袖进了屋,“大人有空在这同我扯皮,倒不如抓紧时间,同您的青梅竹马叙叙别离,毕竟是最后一次了。”
余大人闻言,这才回身看向地上的张姨娘,而此时,倒在余良怀中的张姨娘口吐白沫,仅剩一口气了。
“大人,救救妾,求您,救救妾吧。”
余大人叹了口气,心中也有些难过,“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良儿与你母家,厚葬你的。”
鸩毒,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正如沈氏所言,平白引人口舌,闹笑话罢了。
“不…不…”张姨娘眼睛睁大,想伸手够余大人,却终是没那力气,落下手闭了眼。
“父亲,娘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啊!”余良双眼通红,声音哽咽。
就这么死了,那个女人却丝毫无损,凭什么?
可他却忘了,那个女人是余大人发妻,他尚权衡利弊,见死不救,张姨娘,又怎会例外?
“你娘所作所为,确实有悖纲常,此事到此为止,我心中自有分寸。”余大人敷衍了几句,又吩咐了小厮厚葬,便离开了。
留余良抱着张姨娘尸体,坐在院中怔愣。
有悖纲常?所以母亲称张姨娘害她,实则,父亲是知晓的,只是因为余良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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