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归的房门紧闭。任意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门内一点动静都没有。人早就睡了吧。他想着,不受控制地将手心贴在门上,紧接着,脸也贴了上去——仿佛这样,能离傅言归近一些。
门突然开了。
从里面猛地拉开,任意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臂拖了进去。
任意毫无形象的被摔到地板上。他撑着手臂抬起上身,往后急速退了退。房间里已经流淌着傅言归的信息素味道,且越来越浓。他立刻就被呛得手脚发软,也被那一摔弄得短暂耳鸣了几秒。
傅言归赤裸着上身,左大臂缠着绷带,满身的凶焰。他看样子一直没睡,精神有种诡异的亢奋,看着任意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待宰的小动物。
傅言归的信息素已经处在失控边缘,但他还保有一层理智,或许是被任意往后退的姿态刺激到了,也或许是别的,总之他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靠近了任意,然后蹲下来,用黑黢黢的瞳仁盯着任意看。
然后突然抬手捏住任意的下巴,往自己身前拉。
两人越靠越近,几乎脸贴脸。近得任意能看清傅言归眼底的红血丝,以及打在自己脸上滚烫的对方的呼吸。
傅言归稍歪了一下头,鼻尖来到任意的脖颈处。任意的腺体上贴着白色抑制贴,傅言归抬手撕了,一股很淡的空山桂雨味道便四散开来。
“今天来杀我的,是华舒光的人。”
傅言归讥讽道,“五年了,他都没动静,怎么你一来,他就坐不住了?”
“我不知道。”
任意下巴要碎了,忍痛挣了挣,“……我没想过害你。”
“那你的意思是,之前的事只是个意外,今天也是个意外?”
傅言归面若寒霜,手下力道加重,“小五死了,梁都落海,我十年的心血被你和华舒光毁了,都是意外?”
“……不是……这个意思。”
任意微仰着头,眼底倏地红了,他叫他,“言哥……对不起……”
“既然对不起,那就去死吧!”
傅言归掐着任意下巴的手换了位置。
任意的一截脖子很细,像冬日里料峭的一株茎,寒风一吹,就折了。如今被捏在情绪暴走的傅言归手里,生死也就几息间。
傅言归脑子里叫嚣着杀戮,眼底已经漫上猩红,浓烈的山火信息素在密闭的空间内疯狂燃烧,将那一点雨后的桂花香焚烧殆尽。
就在这时,他手背上被什么突然烫了一下。
大颗的眼泪从任意下巴落下来,滴到傅言归手背上。任意微微张着嘴,眼神逐渐涣散,直到傅言归松了手,才脱力倒下去。
他躺在地板上,定定地看着傅言归,露出一个不可控的、乞求的表情。
傅言归其实不着急收拾第四区,当年和华舒光斗得你死我活,最终目的是回来掌权傅家。现在傅家已经在他手里,死对头也早就换了好几拨身份地位比第四区那个帮派头子高几个段位的人。他似乎没有闲暇时间,也放不下身段去报复对方了。况且最近第四区老实本分,还频频向新联盟国高层投诚。
甚至有人曾暗示傅言归应该为了公事大度一点,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种话反复说,和第四区握手言和对未来他的上位之路未必不是好事。
确实如此。以傅言归如今的位置,已经不能单纯去杀了华舒光报复。至少表面,他不能这么做。
但华舒光这个人,傅言归早晚是要他死的。他睚眦必报,恨意滔天,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早已经做了无数次手刃第四区的臆想。
当初在第四区的那些人,他一个也没打算放过。
可是现在躺在地板上可怜兮兮的这个人,要怎么处置呢?
在任意将傅言归的爱和自尊踩在地上,背叛之后又失踪的那五年里,傅言归每天晚上都在想这个问题。各种血腥的、残忍的、钝刀子慢磨的酷刑,都想要在任意身上来一遍。
可当对方真的出现在面前,傅言归却发现,他最强烈的念头,就是不能再让任意离开。
——如果还恨他,就慢慢折磨。
——如果……还爱他,就留着,留在身边,打断他的手脚,拔掉他的牙齿,折断他的傲骨,让他尝尝当年所有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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