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不敢抬头,嘟囔道:“听姑爷的,听姑爷的。”
正此时,窝棚的布帘被掀开,几个脑袋探进来,都是二丫家在山东老家的邻居,二丫在吴阿九耳边解释之后,吴阿九知道自己还肩负着为社团招募移民的重担,他从礼品堆里挑挑拣拣,拿出了大块的腊肉,成袋的盐巴和面,对二丫和其母亲说道:“你且与岳母大人忙活一番,咱们弄些吃食,招待一下亲朋。”
这下窝棚里是坐不开了,众人扛起各类吃食,到了粥棚下面,准备借粥厂的锅碗一用,那些伙夫不给,吴阿九随手掏出一块散碎银子扔给了那伙夫头,伙夫头不仅借给锅碗,还抱了两捆柴火来,而其他不少新人也是来到粥棚做饭,也用起了锅碗灶台。
“好大一块银子,怕是得半两,二丫这姑爷真是阔气。”几个乡邻纷纷称赞,老汉却是脸色难看,他一个铜钱恨不得掰两个花,半两银子,能活半年,如何能受的住这般大手大脚的,而且自家姑爷掏了钱,那么多人用,他更是心疼。
吴阿九却不知道自己岳父那么多心思,他坐定之后,先是拿出甘蔗酒款待亲朋家的当家人,又把一口袋糖果扔给那些孩子,听着灶台上砰砰锵锵的炒菜炖肉声,他出言说道:“诸位长辈,阿九在这里有礼了。”
按理说,各家都是他的长辈,但此时谁敢受他的礼,纷纷站起身,吴阿九说道:“此番回来,是带岳父一家去东番的,咱们都是亲朋,也不说假话,若是各家愿意去,阿九也愿意替你们操心。”
“哎,大姑爷,我看你挺有钱的,二丫一家子跟你去了,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我们莫要说去了如何过活,就算是船资也是付不起,总不能全家卖给社团吧。”一个老者低声说道。
吴阿九说道:“我在东番有五十亩水浇好地,都是一年种三季稻子的好田亩,我租给别人种也是种,让岳父打理更是好,他们自然饿不着,至于你们,若是愿意去,只要肯签协议,船资、田地、农具,都是可以给。”
“什么协议?”老者问道。
吴阿九珍而重之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鹿皮袋子,拿出一份文书,还未等得及解释,菜肴已经是上来了,大块的炖肉,蒸熟的馒头和饼子,还有一锅肉汤,这些苦挨了几个月的饥民哪里也管什么文书,连忙吃了起来。
按山东的规矩,女人是上不得席面的,但吴阿九出言让二丫和其母亲上桌,也无人敢反对,老汉见二丫只从菜盆里夹萝卜吃,说道:“你多吃些肉,长的丰腴些好生养。这腌鱼甚香,你且尝尝。”
二丫连忙挡住老汉的筷子,说道:“我不吃这鱼肉,见到就肚子难受。”
吴阿九接过那炸过的腌鱼,放在自己的碗里,说道:“岳父容禀,我们坐船从东番来,一个多月,船上天天吃鱼肉和腌猪肉,吃伤着了。”
“我却不信,人吃肉还能吃腻了。”几个男人都是摇头,大块往嘴里塞肉。
“这肉真香,肉厚肥腻,从未吃过。”老者吃了一块肉,大赞道。
几个人也是抄起筷子,夹起塞进嘴里,纷纷称赞,吴阿九脸上露出一些鄙夷,二丫却说:“这是鲸肉,是海里一种比屋还大的鱼身上的肉,最是不值钱。”
众人哪里有这等见识,纷纷询问东番的事,听闻东番鱼虾比粮食还便宜,个个啧啧称奇。
吃过了饭,不等吴阿九主动介绍,一个个询问那文书的事情,阿九重新拿出文书,向众人介绍起来,按照文书中的条款,移民到东番,船资和一路吃穿用度都由社团负责,到了之后,便是给社团的种植园、农庄打工,一家吃喝都是由田主负责,劳动力每年还给三两的工钱,为期六年,算是还债,六年之后,恢复自由,可以自行购买田亩和农具,若愿意垦殖,还有优惠。
而文书之中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就是向社团借贷,供给自己吃喝、船资、农具,参加垦荒团,只要垦荒三十亩,就还清贷款。
吴阿九在这里介绍,左近许多都来听,听完之后,个个若有所思,心中都有考量,二丫却大着胆子说道:“你们现在去,好处多些,去的人多了,就没有那么多好处了。”
“莫非是田亩不够了,我听闻那东番就是个大岛。”一人问道。
吴阿九摇摇头,道:“不是,东番土地肥沃,可活人五百万,现在只有二十余万人,田亩是不缺的,二丫的意思是,现在社团有很多年轻俊后生,他们领着社团的钱粮,都有积蓄,却不曾婚配,你们若是有女儿嫁给他们,便可依附姑爷,偿还船资、用度便是等闲事,若是移民的多了,大家都有了媳妇,便没有这般好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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