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如不要走,不要说话,不要吃东西,不要笑好了,跟个木头一样最好。
公孙华说我的想法十分前卫,他说全天下女子,只有皇帝的女儿,一国公主才能众星捧月,高高在上,为所欲为!一句话,就算不是圣旨,却也是金科玉律!众人叩拜就算不敢喊万岁,那至少也是千岁!
就是因为他把公主说得那样好,才让我小小年纪对公主这个特权阶级生出了无限向往。
现在想想,真是信了他的邪。
我除了玩也并非一无是处,我只是不喜欢跟别的千金小姐一样,活得娇贵又规矩。
自从楚南终于想到一个可以不被别人发现的办法后,我更活得肆无忌惮,那就是女扮男装!跟在他的后面除了烟花巷、赌馆这些太污秽的地方外,君临城的任何地方我都玩了一通。自然也有国子监在内,在大夏女子读读千字文,背背女书外就可以了,像经史这样的治世之学甚少有的读,国子监更是只收男子。
托了楚南的福,我连国子监都进去过,不过听了几天课后觉得大失所望,他们讲的东西我早已在书上读到过,真正的义理恐怕他们都不曾悟得到,又怎能出来传道授业?更解不了我的困惑!
楚南叫我不要在意,他们都是一帮老学究,讲的东西都是为了应付科考。
如此,我对我大夏朝堂是否能再出的了人才深感担忧。
楚南更是笑了道:“如今朝堂上哪还需要真正的治世能臣?有骨气的言官都被皇上杀尽了,只剩下阿谀奉承之辈。剩下的忠臣良将要么因猜忌被杀,要么看破朝局辞官避世。皇上只要听话,并且会说话的人就够了,至于有没有才学已经不重要了。”说完后,他的脸色异常凝重。
我一下子感到内疚起来,身在如此黑暗沉珂的朝代,我居然还这么没心没肺,一门心思地只顾自己开心,这是多么得自甘堕落啊!如此我更加崇拜楚南的忧国忧民,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此情怀真是堪比泰岳之高!
从此我开始头悬梁、锥刺股地读起经史,拿过楚南的笔录才发现这家伙不仅武功高强,那笔下的字更是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啊!字不仅讲究形,更要有骨,楚南的字嶙峋之下更见风骨!我当即扔掉了魏碑的字帖,临摹起他的字体。
读着读着,我开始读到了佛经上去了,佛经不是治世之学,而是出世之学,其义理更是精深难懂,我当下有了向公孙华卖弄的资本,于是读得更是津津有味。
我有一点很自豪,就是我在读书方面的确天资过人,这一点连公孙华都不得不甘拜下风,他说:“全大夏,我只承认你比我聪明!”
那时末帝当朝,末帝一朝号后周,他本是大夏恒帝一朝太皇太后的侄子,恒帝本想以外戚压制朝臣,谁曾想末帝羽翼渐丰后尽逼宫取而代之,窃取神器改朝换代为周,被世人所不齿。我们生在末帝一朝,能偏安一隅实属不易。末帝即位后也着实不容易,每天跟扑火似的镇压反对他的义军,这边摁住了那边冒,疲于奔命,我想他应该很后悔吧,他没逼宫前照样权倾天下没人敢说什么,逼宫后本以为更加厉害些谁知是四面楚歌。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忘了说,我们谢家虽也是皇亲国戚,但是按照大夏的国法,皇上之下是王上,王上的儿子传下去只能封候,候下边就越来越不济了,到了我这辈儿是顶着皇族的名头其实早已不新鲜。由于我们这一门谢氏血统过于遥远,父亲崛起朝堂时已不靠爵位争俸禄,而是官位,所以我们家已然是臣籍。因此在末帝大肆扑杀谢氏皇族时,大概连他自己也觉得我们这一门实在不起眼,便懒得动手了。
我一直没有拎得清恒帝与我们家到底是什么辈分,出于政治需要几个名门望族都与皇室有过联姻,这里头的辈分更加难以说得清。我隐约记得,我管楚南的母亲应该叫姑母来着,而楚南喊末帝应该是叔叔。
想理清这里头的关系,非得搬出那本浩渺无边的族谱才行。
末帝的皇位不稳,战事连连,楚南十二岁时便不再跟我玩在一起,他有报国之心,又练得一身好武艺,加上他父亲有意让他肩上扛一份责任于是很快他就入了禁军。
即使我再想见他,可是禁军营森严无比,岂是我能进得去的。
末帝七年,渭水一场洪患淹了泽州八个县城,本该固若金汤的堤坝原是柴禾所敷衍的工程,督建的官员与泽州州牧心虚之下谎报了灾情,战事吃紧末帝在不知灾情的情况下命人照样征收粮草,征粮令下到已经遍地饿殍的泽州时,饿成了菜叶色的饥民愤怒之下一下子成了暴民,打了征粮的官兵,其余受灾的七个县的民众纷纷响应,纷纷站起来抗捐,没多久整个泽州都反了。
这是后周的多事之秋,末帝的江山眼瞅着摇摇欲坠。
父亲说,那几日,含元殿的灯火没有一夜熄灭过,斥候的急信一封封在通往宫廷的那条永巷来回穿梭。
我更见不到楚南,只听哥哥说他一会儿去了陇西,一会儿去了边南。
刀剑无眼,我每日在佛前替他祷告,求佛祖保他平安。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后,末帝突然将他召了回来。
我得到消息时,整个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来不及打扮便冲出家门站在城门口等。从战场退下来那么多兵,我拼命找,找了许久公孙华才很不情愿地跟我说:“笨蛋,你的楚南哥哥被封靖远大将,当然最前面骑马的那个!”我这才如梦初醒地冲到最前面,远远地,对着那个一身甲胄的高大身影喊道:“楚南哥哥!”
马上的人回过头,战火将他所有的温柔尽数卸下,他被打磨得像一把冰冷的冷兵器。
但是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我记得,他依然对我露出了笑容。
他抛下行进的队伍,调转马头,来到我身边笑道:“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想,此次回朝我第一个见到的人会不会是你,原来真的是你!”
我望着他,开心得不得了,可是我笑不出来,我抱着他哭得一塌糊涂,不停地重复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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