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踏入洛阳城,隔远远的,明哲三人便觉得城中不对劲——洛阳城乃繁华之地,聚集天下商贾,往来人员众多,可为何今日城门口除了几个闲散的士兵把守城门外,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完全不符合常识啊!看到这一幕,明哲三人也是吃了一惊,这跟他们想象中的洛阳城完全不是一个样,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为何眼前的洛阳城竟是这般模样,人都去哪儿了!
带着这个疑问,明哲三人走到城门口,向守门的士兵打听了一下情况:“敢问兵爷,这城门口一向是人满为患之地,为何今日一个人影都没有?莫非是城中发生啥大事了?”明哲并未选择暴露身份,而是装作外地人,试图打听城中的消息。但那几个士兵根本没兴趣搭理他们,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兵爷莫要误会,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城中的消息,麻烦兵爷行个方便!”明哲从衣袖里摸出一张银票,装作没人看见的样子,偷偷塞给了这位兵爷。
士兵瞥了一眼银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赶忙收起银票,避免被其他人看见,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清了下嗓子,“瞧你们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歹人,想打听城中的消息,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小爷我便勉为其难,告诉你们一些城中的消息。”
“那便多谢兵爷了!”明哲先行谢道。
果然钱就是一块敲门砖,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把银票亮出来,就没有办不了的事,这些明哲早已看穿。当然这事若是搁以前,他很可能不会这么做——花了这么多银子,只是为了打听城中的消息,这完全就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他这么缺钱的人,肯定舍不得花那冤枉钱!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清寒的加入,他就再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清寒好歹也是听雨阁阁主,听雨阁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为那么多江湖人士办事,报酬自然不菲,单是一单生意的酬劳,便可让明哲等多数秣房的人望尘莫及、羡慕嫉妒恨,这可比秣房的待遇好多了!
明哲花出去的那张银票便是清寒给他的,像这样面额的银票,清寒身上还有几十张,根本不愁花完,就算花完了,也不用担心,洛阳城也有听雨阁的据点,即便再拿出几千银子也是能办到的。果然有了清寒这样的有钱人,办起事来顺利了许多,他再也不用为钱的事操心了,只是有一点不好,清寒是听雨阁阁主,而他是秣房掌事,两者本来是敌对关系,而今他俩却待在一起,这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令明哲头痛,不过当下要紧之事不是这些,而是须弄清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往日挤满人的城门口,今日却一个人影都见到。
明哲有种直觉,城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而且这件事还与他们有关,恐怕又是件棘手的事。明哲不禁慨叹,前脚刚忙完应天府的事,后脚便又摊上洛阳城的事,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完没了。不过说这些为时尚早,他们还未弄清城中之事,一切的猜测,目前都还只是猜测,谁也猜不到下一个等待他们的惊喜又会是什么,只盼不是惊吓就行。
“好巧不巧,就在前日,这洛阳城中最大的商贾,也就是洛老爷,为自己的女儿举办了一场招亲比试,他花大价钱修了一座彩楼,只要谁能抢到洛小姐抛出的绣球,谁就是洛府的女婿,此消息一经传出,轰动全场,要知道洛氏是出了名的富有,即便是做上门女婿,那一辈子也不用愁吃穿,而且洛老爷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要是做了他的女婿,将来整个洛氏的家产都会交到此人手中,此人岂不是纵身一跃,成为了洛阳城的首富?”
“这么一说,确实有吸引力,想必参加比试的人不少吧?”
“你这不是废话吗?谁不想做洛府的上门女婿,那可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多少人穷极一生也赚不了那么多钱,而今只要抢到洛小姐的绣球,便可入赘洛府,虽然是倒插门,但和洛氏数以万计的家产相比,那也算不了什么!”
不仅是别人,就连他自己也很心动,但他还有点自知之明,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拿捏得准的,即便参加了比试,也争不过那些人,他还是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差事,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就此打住吧!不过很多人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了比试,这可是一夜暴富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呢?就算争不过,那也得试一试,没准运气好,绣球正巧落到自己手中,那岂不是赚大发了?果然在招亲比试的那一天,彩楼下挤满了人,有大户人家的翩翩公子,有经纶满腹的文人才子,就连当街要饭的叫花子也来了,那场面可谓是相当壮观,差不多洛阳城内半数以上的人都来了。
明哲好奇的是,洛氏既然是大户人家,这位洛姑娘自然也不是普通人。一般这种大户人家嫁女儿,无非是为了商业联姻,牟取利益,根本不会在乎自己女儿的幸福,更不必说弄这么一出招亲比试,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那敢问兵爷,这招亲比试,是洛老爷自己的主意,还是洛小姐愿意如此?”
士兵自然听得出明哲这话的意思,“你也猜到了?不错,像洛老爷这样的商业巨贾,即便是嫁女儿,那也是为了家族产业,肯定不会这样随随便便把女儿嫁出去,但洛老爷不同,他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位女儿,把她视作掌上明珠,疼爱有加。这是洛小姐的终身大事,洛老爷肯定不会马虎。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知名的人,若是那人还是一个当街要饭的叫花子,岂不是丢了洛氏的脸,还糟蹋了如花似玉的洛小姐?洛老爷铁定干不出这种事,只是在洛小姐年幼之时,洛老爷便找人算过一卦,说是洛小姐命中有一劫,必须找到她的有缘之人,方可安然度过此劫,不然便会深陷万劫不复之地,下场必然很惨。这位有缘之人,也是她的真命天子,当她及笄之后,此人便会出现,能不能遇见就得听天命了!洛老爷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愿献上千金,请求先生赐他解法。但这位先生并不要他的千金,而是留下一个锦囊便离开了。”
听至此处,明哲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若我猜的不错,这个锦囊里装的便是洛老爷一心想要的解法——彩楼抛绣球,凭意择郎君。他的意思是让洛小姐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她的有缘之人,所以洛老爷才不惜花费大价钱,建造了这么一座彩楼,而且还大费周章地做宣传,就是为了找到洛小姐的有缘之人,助她度过此劫。”
单是这些,便可看出洛老爷爱女心之切,但是他有没有考虑过,洛小姐命中是否真的有一劫难,还有她那所谓的有缘之人是否真的存在,这些都是那个算命先生的一面之词,这种投机倒把的江湖术士明哲见多了,为了一点小钱,便出卖自己的良心,胡编乱造。不过令他诧异的是,这位大师竟然不要钱,留下一个锦囊便走了,这也太不符合干他们这一行的职业操守了!或者说这位大师确实有几把刷子,真的能预卜先知,推算演绎?明哲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虽然修炼过演绎之术,但他没见过洛小姐,无法从只言片语间断言洛小姐的命途之中有此一劫!
韵儿和清寒站在一旁,从明哲和士兵的谈话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不过令她俩不解的是,既然招亲比试是在前日,那为何今日一个人影也没见到,这不符合常理啊!韵儿和清寒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何干系,莫非还有什么是她们忽略掉的?她俩回想了士兵刚才说的话,并未找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明哲的目光瞥了一眼,看见她俩愁思不解的表情,他笑而不语。士兵接着说:“招亲比试如期举行,差不多城内半数以上的人都去了,那场面可谓是相当隆重,氛围烘托到极点,一眼望去,彩楼下已是人山人海,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大伙都很珍惜这一次机会,你争我抢,使劲往前面站,生怕被别人甩在后面。嘈杂声传遍整个广场,根本听不清谁在说什么。那些有钱的世家公子,在这种场合下根本不占优势,而他们身边的护卫,也有自己的打算——若是能抢到洛小姐的绣球,他们再也不用受气,看别人的脸色吃饭。他们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和那些世家公子平起平坐,再也不用过着行走于刀尖上的生活,躺在家里过着舒适的生活,岂不快哉?何必守着他们,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所以说他们根本指望不上身边的护卫,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再是主仆关系,而是竞争对手。”
明哲三人并不觉得意外,这很符合情理,谁愿意一辈子都做别人的仆人,还得看别人的脸色吃饭,做的不好还得挨罚,这种受气的日子,换作是他,也接受不了。不过话说回来,洛老爷真的愿意把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嫁给一个无名小辈?纵使洛老爷是为洛小姐着想,那洛小姐真的愿意嫁给一个无名小卒?万一那人还是一个沿街行讨的叫花子,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想至此处,明哲越发觉得这件事有太多不合理之处,恐怕这件事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但他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这件事背后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洛氏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一个个问题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或许自己亲眼见过了,才能揭开这层面纱。在此之前,他有别的问题要问:“那敢问兵爷,这个绣球最终是落到了何人手中?”
“你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抢到绣球的人,既不是哪户人家的公子,也不是卑微至贱的乞丐,确切的说,他连洛阳城的人都不是,而是来自异地他乡的一个臭道士!这种人居然能抢到洛小姐的绣球,真是踩了狗屎运了,大伙纷纷怀疑此人是用了什么投机倒把的阴招,才能在数百人中脱颖而出,其是这都是他们的嫉妒心在作怪,他们就是不愿看到别人的好,可当事实摆在他们眼前,再多的不情愿,也只能一笑泯然。”
这点倒是出乎明哲的意料,他没想到抢到绣球的人,居然是个外地人。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居然会走到一起,这大概便是缘分对吧!不过话说回来,招亲比试是在前日,而今“有缘人”已找到了,那与今日城门无人有何干系?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莫非今日是那人入赘洛府之日,全城的人都赶去围观了,所以这里才一个人影都没有。这么一说,好像也有些道理。当然这只是明哲的猜测,事实究竟如何,还得慢慢听下去。
士兵话锋一转:“此人抢到绣球本该是件幸事,但他却不以为然,当即丢下绣球离去,他这一举动震惊了在场所有人,洛老爷看到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哪个傻子放着到手的荣华富贵不要,居然把得之不易的机会随手一丢,还摆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大伙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他不过是一个外来的臭道士,洛小姐虽说不上国色天香,但在这洛阳城中也是名列前茅的,想迎娶洛小姐的人能这里排到天津晓月去!此人居然不知好歹,放着到手的荣华富贵不要也罢,竟然连洛小姐这种美而不艳的大家闺秀也不放在眼里,可谓是气煞众人矣!大伙攥紧了拳头,怒目圆睁地望着这个臭道士,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他看到众人这副表情,满不在意的样子,安然自若地走出会场,完全没把众人放在眼里。大伙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冲上去准备揍他一顿,以泄心中之恨。但令大伙没想到的是……”
“他竟然会仙术,你们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我说的不错吧?”明哲把话接了过来。
士兵望着明哲,一副“简直神了”的表情,他还没说出口,明哲便已经知道了,莫非这件事已经传遍天下,人人皆知?他的表情证实明哲所言不虚,那人确实会一些仙术,不然他怎么有此胆量,面对众人的愤懑不平,还是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他早就想好应对之策,才会什么也不担心,即便是得罪洛氏,他仍执意如此。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参加了比试,为何要放弃这魁首之位?他难道不知得罪洛氏的后果,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莫要误会,这只是我的猜测。听阁下所言,此人是一个道士,既然是修道之人,会一些仙术理所当然,不然他也不会有此等勇气,敢挑衅洛氏,挑衅众人!但有一点我不明白,他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到绣球的?”明哲一语便戳中了关键点。既然参加之人没有作任何要求,那他以一个外地人的身份参加比试自然也没有任何问题,可以说他进入会场没有任何阻拦。不仅是他,还有许多和他一样的人,进入会场也没人阻拦,即便是路边的乞丐,也能自由出入会场。关键在于在这么多人的竞争下,他是如何抢到绣球的?倘若他用仙术作弊,自然也说得通,那他参加比试的意义又是什么,故意戏弄众人,招引仇恨?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或者是吃了被门夹过得核桃,没事找事,这种人没点大病是干不出这种事的!
当然这是一般人的想法,明哲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不如换个思路想,倘若他没有作弊,而是有人为他作弊,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可能呢?谁能够当着众人的面,神不知鬼不觉地为他作弊,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个问题别人或许回答不上来,但当事人心里门清。这个所谓的当事人是整件事的起因,也这件事中最关键的一个人。若非是她,也不会有招亲比试这么一说。若是洛小姐故意把绣球抛给此人,那会不会是另一番异想天开的说法?万般皆有可能,无绝对之事,貌似没有威胁的,往往才是最致命的!
“既然那人走了,那招亲比试……”
“当然是推迟了!”
“莫非是今日?”
“不!而是他回来了,确切的说,不是他来了,而是他身后的人来了,一共有六位,正在洛府的门口闹腾呢!城内所有人都去凑热闹了,所以这里才看不见人影。”
“什么!”韵儿惊讶一声。她不敢相信那人居然还敢回来,他是真不怕把洛氏逼急,最后落得一个惨不忍睹的下场。
明哲倒没在意韵儿的喊声,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士兵刚才说的那句话上。那人没有来,而是他身后的人来了,一共有六位,那再加上他,便是七位。算算日子,鸢儿等人也是前日才进的洛阳城,时间正好吻合,“不会这么巧吧?”明哲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可知那人叫什么名字?”
士兵挠了挠头,“好像叫什么天枢!”
听到这个名字,明哲和韵儿都呆住了,此刻他俩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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