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着细雨,落于湖中泛点涟漪,画舫如是,风景如是,人却已不在,前夜的盛宴永远停留于过去,往日不再,物是人非。应天府书院依旧平静,不为所动,在世人眼中,它只是一座书院,是师者传道授业的地方,却不知乐坊首席叶梦然与其有着莫大的干系。
当然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人已经走了,过去的种种皆停留于过去,翻旧账又有何意义?有些事应永久尘封,这是对逝者的尊重,纵使她有罪,也轮不到旁人评判,举头三尺有神明,是对是错,上苍一目了然,何须旁人多言?秣房没有公布她的身份,也没有派人调查她葬身火海的原因,这是明哲下的命令,他留下了叶梦然的名字于卷宗之上,并把叶梦然与叶幽然的卷宗尘封起来,放入密库,无人知晓她们来过秣房,但她们确实是秣房之人,这是明哲唯一能做到的。
明哲为韵儿撑伞,两人漫步于雨中,往城门的方向走去。应天府一役,他们收获匪浅,结识了叶梦然与叶幽然,知道了一段悲伤的过往,也知道了一场深情的误会,他们不知如何评价,或许最好的评价便是不作评价。
“明哲,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如果我们不揭开这段过往,这一切也不会发生,叶梦然也不会……”话至此处,韵儿哽咽住。她已经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若非是他俩的介入,叶梦然也不会知晓真相,更不会做出傻事。某种意义上,他俩害死了叶梦然。
明哲不以为然道:“你没有错,即便没有咱俩的介入,真相也迟早有被揭开的一天。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相可以被掩埋,但总有被挖出的一天,我们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早晚有一天,叶梦然会知晓真相,那时的结局与此时的结局又有何区别?这是她自己做的抉择,在做出抉择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想通了。”
在明哲的开导下,韵儿好受了些,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石头,“明哲,差点忘了问你,她送我的这块石头有何用?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这块石头是叶梦然临走前,亲自交到她手中的,韵儿不明白叶梦然是何用意,叶梦然也没解释什么,只是说了句,此物须妥善保管,托付于有缘之人,至于何为有缘之人叶梦然没说。韵儿拿着这块石头,毫无头绪,只好问一下明哲。
明哲忍俊不住道:“我的小韵儿,这可不是什么石头,而是月阴之华,集月之力,历经千百年方可形成这么一小块,乃不可多得的宝物!你可别小看这块石头,此物可用于炼器,仅是这么一小块,便可使兵器的威力有质的飞跃,月阴之力融入兵器之中,不仅提升了兵器的韧性,而且使兵器附带了月阴之力,威力更胜从前,一剑下去,纵使是从九品也吃不消。”
不是明哲故意夸耀月阴之华是如何如何的厉害,而是这块石头的威能就摆在这里,他总不能骗韵儿嘛!不过叶梦然居然把这么宝贵的炼器材料送给了韵儿,这点属实出乎明哲的意料。或许在叶梦然眼中,韵儿便是那位有缘之人。
“明哲,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将这块石头融入纯钧剑中,以此提升纯钧剑的强度?”
韵儿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错,但明哲另有打算:“如此罕见的天灵地宝,怎能只用来炼器呢?纯钧剑的强度已是世间至强,无一把剑可以匹敌,即便用月阴之华淬炼,强度也提升不了多少,与其浪费如此珍贵的宝物,倒不如用来锻造一把全新的剑。”
“你要用这块石头炼剑?”韵儿难以置信道。
“有何不可?这么珍贵的天灵地宝,不用来炼剑,岂不是可惜了?”
“明哲,我且问你,倘若这把剑真的炼出来了,你要送给谁?鸢儿?诗瑶?抑或是你那小师妹顾清寒?”韵儿冷冷道。
“韵儿,咱们略过这个话题,你看今日的天气还不错吧!”明哲尴尬道。
“是挺不错的!”韵儿敷衍道。
天空飘着细雨,他俩还搁这儿打伞,这样的天气也能说不错?韵儿不知如何形容明哲,他除了用尴尬的笑容掩饰自己,也找不出什么借口了。
“明哲,你昨晚到底背着我去做什么了?回来的时候,我见你的衣袖上残留有血迹,你是不是去做了什么杀人越货的事?”
“韵儿,你说啥呢?我陆渊岂是那种见财起意的歹徒?”
韵儿耸了耸肩,无辜道:“你又不跟我说清楚,我就只好往那方面想了!”
“韵儿,你成心拿我消遣是吧?”明哲收起脸上的表情。
“我就拿你消遣了,你又能奈我如何?”韵儿趾高气昂道。她今日就站在这里了,谅明哲也不敢拿她怎样,若是明哲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或是说一句惹她不高兴的话,她就把昨夜他与清寒约会的事告诉鸢儿,看他怎么跟鸢儿解释。
现在的韵儿,已不是昨日的韵儿,在她的印象里,明哲只是明哲,是鸢儿的兄长,有关凌云的记忆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便是为何明哲不担心把过去的事告诉韵儿,反正她也记不住,所有关于凌云和小穹的记忆,一觉醒来,都会化作过往云烟,消逝不见。现在的她只是韵儿,是相府千金,是金枝玉叶的南宫氏大小姐,与明哲顶多算是关系较好的朋友罢,除此之外他俩没有任何干系。
明哲倒是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不要记起过去的事,那些痛苦他一个人承担足矣,没必要再牵连韵儿。她如今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没必要破坏她如今的生活。一切推到重来,或许这样做,对她来说有些残忍,却是最好的选择。纵使她不记得自己,也没有关系,至少此刻她还在自己身边。
“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拿我消遣也好,拿我打趣也罢,只要你开心,一切皆随你。”明哲先前还是一脸阴沉,转眼间脸上又洋溢出笑容,如此反差,韵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明哲吗?
韵儿摸了摸明哲的额头,“明哲,你没发烧呀,怎么会说胡话呢?”
“我陆渊待人向来刻板,好不容易说一次动人的话,竟被你当作胡言乱语,伤心啊!”
见惯了明哲的严词厉色,他突然换一种柔情的语气说话,韵儿反倒不习惯,“明哲,你还是少说一点煽情的话吧!这不符合你的气质。”
“哦,是吗?那你觉得怎样做才符合我的气质?”明哲突然贴近韵儿,两人之隔不过一层窗纸。韵儿呆住了,明哲的心跳声传入耳中,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心跳加快,脸上升起一抹烟霞。她心里很乱,她害怕明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什么逾越之举,却又期盼他做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一个纯洁之至,一个龌龊无比,耳边似乎有两个声音,一直争执个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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