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专注喂孩子喝米汤,不曾察觉身旁有人走近。小孩小脸通红,一口米汤顶多吃进去半口,剩下的从嘴角冒着泡又吐了出来。
妇人着急地捏开孩子的嘴,试图将米汤再拨弄回去,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方才我碰到这孩子的手,似乎是正发着高热,这样灌是灌不进去的。”
温柔的声音蓦然在头顶响起,妇人怔愣了一瞬才抬起头。
眼前女子蒙着面纱,露出一双明眸,眼中闪烁着关切。仅从她露出的部分来看,女子肌肤细腻如脂、嫩白无暇,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
妇人连忙向后躲了一下,惶恐道:“姑娘可别离得这么近,若是过了病气给贵人,草民万死也担待不起!”
尊卑之分是许多人刻入骨血的东西,越是卑微之躯越承受不起僭越所带来的后果,所以眼前妇人会谨慎、会惊恐、会慌乱,这种拘束并非只字片语能解开,即便解开了,对她今日之后的将来未必是好事。
戚铃兰心下考量一番,没再往前靠近,与她隔着一两步的距离说话。“大娘,我就站在这儿不靠近你,你别紧张。”
“这孩子发着高热,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有性命之忧,官衙内有朝廷派来的太医,我去叫太医来给他看看吧。”
“这……”妇人仍有疑虑,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道:“姑娘也看得出来,我家里穷的很,老汉说是出去挣钱,结果大半年没给家里来信了。平日就我一个人四处接些杂碎活儿拉扯两个孩子的吃喝,我实在是看不起病、也买不起药啊。”
戚铃兰瞧她虽然憔悴,可眉眼之间仍然紧致,最多不过二十来岁。这般年轻便遭了这么多罪,谁见了都不免唏嘘。
她闻声安抚道:“大娘你放心,不用你花钱。朝廷派钦人来赈灾就是为了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你的孩子发高热有性命之忧,太医自会全力医治,怎么可能要钱为难你呢?”
“真的?宫里的太医能白给我儿子看病?”妇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难掩欣喜。
“是真的。”戚铃兰再一次肯定地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搭建的另一个棚子,“官府原先就安排了两位太医今日午后在那儿义诊,这孩子烫的厉害不能再等了,大娘先过去占了第一位,我进去叫太医出来。”
“好好好,多谢姑娘!我这就过去!”妇人喜不自胜,放下碗站起来连朝戚铃兰鞠了两躬。
戚铃兰看她手忙脚乱将孩子背回身上的样子着实狼狈,转头吩咐道:“乔茱,你帮大娘把粥端过去。”
…
这一日县衙门前两个棚下挤满了百姓,陆之珩和两名随行太医都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开身。
贺林包扎过烫伤伤处之后几次想回到粥棚领回自己的差事,都被陆之珩挡了回去。
后来看着来打粥的百姓越来越多,县衙里又找了一口大锅,在陆之珩边上新添了个档口。两人一起施粥,速度快了不少。
傍晚时分,夕阳将雨后的云霞灼烧地炽烈通红。县衙走回各个村落路途遥远,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马上就要彻底黑下去,受灾的百姓才意犹未尽般陆续离开。
陆之珩手里的大铁勺握了一下午都没松开过,此刻放下重担才感觉到指骨有些僵了,手掌中被木质手柄磨得火辣辣的疼,手腕也肿了起来、酸胀不已。
梁太医看完百姓的病,回到堂上还得给两个伤员上药,不禁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太子殿下今日亲力亲为,确实是贤明之举,可敬可叹,但您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量力而行啊!”
陆之珩低头扫一眼自己的右腕,道:“孤眼下倒也没有缺胳膊少腿,正是量力而行的结果。”
梁太医进而劝道:“力已经尽了,那殿下明日便好生践行巡查监督之责,将这些差事交还给旁人。”
陆之珩默了。
县令见太子没接话,跟着附和道:“太医说的是,太子殿下对百姓的爱护之心已是人人尽知,百姓对殿下亦是感恩不尽,若是您积劳成疾病倒在三青县,微臣与县中百姓必然愧疚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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