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不决:“我只是为悠扬的曲声吸引,不敢叨扰姑娘。”
“既喜欢我弹的曲子,那更该见一见我本人以示尊重。”窗户掀起一道缝,清丽的声音从缝隙传出。
他不好再推辞,遥对房间略施一礼:“如此,我恭敬不如从命了。”然后步入院中。
室内陈设雅致清香宜人,最里间有道淡粉色珠帘,风吹帘动,隐约可见里面端坐琴后的女子摆弄琴弦。
他又行一礼,女子也起身微微屈膝见礼,说道:“公子若喜欢听,我再弹一首。”
这一次是如高山流水般的雅音,曲式古朴。他坐在桌旁,一边饮茶一边静听。临近结尾时流畅的曲子出现几处错弦,跳脱出悠然的曲境,乐曲戛然而止。
“让公子见笑了,本来是想卖弄些技法,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女子这样说着,可语气中不带丝毫羞愧歉意,反而有种俏皮。
他笑道:“不打紧,此曲本就难度极高,能弹下来已是不易,我能有姑娘一半的技艺就知足了。”
女子被逗笑了:“都说茂陵郡的王氏继任家主姿容俊美风趣幽默,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她挑开珠帘,手指绕弄一串珠子。
他被这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来,朝四周张望,刚才的小丫鬟已经不见了,室内只有他们两人。
他的视线在女子娇俏的脸庞迅速扫过,落到旁边的绣架上,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有损姑娘清誉,我先告辞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被问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诚然他是喜欢美人,也被认为是风流人物,可实际上他对男女之事非常谨慎,他的父亲在世时曾不止一次告诫他,越是像他们这样的高门大户越要洁身自好,因为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捕风捉影地往他们身上泼脏水,一丁点儿火星就能燃起燎原之势。
女子彻底从里屋走出,站在他面前。
她身材高挑,只比他矮上几寸,头发挽得精致繁复,插满珠翠,额间贴着玫红色的花钿,直勾勾看着他。
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恪守礼仪,只盯着黑色银边的裙摆看个不停,颜色有些老气,他想。
“公子想必还不认识我,我叫玉湘。”
他记起来了,宋琰写信时曾提起过,玉湘是廖夫人和第一任丈夫所生的女儿。廖夫人与丈夫和离之后,女儿留在夫家,自己则改嫁到了天祉山庄。后来前夫病故,她担心玉湘一人受欺负,于是将其接到天祉山庄,成为文公继女,并且还在祠堂举行了过继仪式,变成名正言顺的宋家人。
既然是宋琰同母异父的姐姐,那跟他也算是姻亲关系,这样想着他倒不紧张了:“原来是玉湘姐姐。”
这声姐姐叫得玉湘心里舒坦,亲自端来果盘:“我这难得有外人来,多坐会儿吧。”又拿了个蜜橘递过去。
王靖潇复又坐下,接过橘子剥开吃了,说道:“姐姐心情似乎很好。”
玉湘也拿了个小橘子,放在手心揉搓,好似捏面团:“新春佳节,心里高兴。”
“可……”
“我知你要说什么,在这个时候寻欢作乐确实不恰当,但我一向随意惯了,悲喜由心,装不出悲悯的样子。”玉湘说着,轻巧转身,靠在桌沿,将橘子剥开,囫囵个吃下,动作豪迈,犹如走江湖的女侠。
王靖潇看呆了。他平日里接触到的女子大多心思敏感,行为拘谨,很少碰到玉湘这般洒脱的。他来了兴趣,半是试探半是好奇:“所以文公过世,你很开心?”
玉湘看他一眼,朱唇轻启:“是,也不是。”
王靖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此话怎讲?”
“开心的是他终于死了,难过的是他死得太痛快了。”
“你似乎对他有很大的敌意。”王靖潇放下茶杯,仔细观察,玉湘神采奕奕的脸上有一种宿命般的悲苦,那不应该是一个花信之年的女子应该流露出的神态,仿佛看尽世态炎凉。
“是啊,意见可大了。”她眼波流转,“对于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他怎么没早点死。”
谈话进行到这里走进了死胡同,王靖潇虽然很想知道其中原因,但刚一见面就追问隐私显然很无礼,于是站起身:“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什么?”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