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昼夜温差大,傍晚那会儿还暖烘烘的,一入夜竟然能冷成这样。云成怀疑说话时呵出的气都能凝成霜。
“这里真的冷,皇上,秋衣到的太及时了。”宋礼明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正看到议事帐中亮着烛火,他说:“那是议事帐,他们在里面商量军情呢。”
帐内烛火冷静,投在帐上的人影也格外清晰。
云成停下脚步,望着那身影。
他唇角抿的那样紧,以至于宋礼明猜测他心情很不好:“皇上?”
“嗯,”云成平静的移开目光,像是不经意。
两人在凉气肆虐的帐篷间穿行,头上顶着没有乌云遮挡的月,脚下明镜透亮,像覆盖着一层薄霜。
“这就是廷尉的帐篷了。”宋礼明哈着热气说:“等下我找人给您再搬两床被子过来,晚上太冷了。”
云成瞥见那帐篷里昏暗的灯,影影绰绰的人影在里面晃。
他眯起眼看了一会儿,说:“这个时间打扫卫生吗?”
宋礼明辨认了一下,解释道:“就偶尔收拾一下,换洗铺盖,还有换下来的衣裳。”
云成盯着帐中人影,看他怀里抱着的东西走向门边。
紧接着,那身影从门帘边探出来,叫门神一样站在眼前的两人吓了一跳。
这人年纪跟云成相仿,但是远没有他这么高,睁开的杏眼里透露出些许惊诧。
宋礼明跟他打了声招呼,朝他怀里一抬下颌:“小楼,来给廷尉洗衣服啊。”
年轻人点头,看了看站在前头的云成,犹豫的问宋礼明:“宋大人?”
“这是来慰问督察三军的……”宋礼明卡了一下,没把‘皇上’二字秃噜出去,转为交代道:“这几天人住这里,你不要过来收拾东西了。”
年轻人连忙朝云成行礼。
云成朝他一点头,钻进了帐中。
帐中果然如宋礼明所说,很简洁,几乎没有私人用品。
他盯着那张简洁的床没有放过一边一角。床上孤枕独被,没有任何一点两人同住的痕迹。
云成仍旧很闷。
刚刚映在议事帐壁上的身影挥之不去,一寸一寸的蚕食着他的心。
宋礼明转头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环视四周,劝道:“这是中心营条件最好的驻扎地了,西边的交战地更加艰苦……”
“有水吗?”云成有些透不过气,肺管子像被那黑漆漆的身影堵住了,他说:“我想洗个澡。”
宋礼明忍不住挠头:“现在这个季节没那么冷,一般将士们都赶在下午太阳好的时候去阿衿河洗澡。热水都是提前烧好的,若是没有特别嘱咐过,晚上只供喝。”
云成面色不辨喜怒,宋礼明接着说:“因为受过突袭,王将军规定,入夜以后除了帐中只能留一根烛火,外面一律不能见火星。要不您……明天再洗,或者,我让他们在帐里搭灶烧一锅?”
“冷水就行。”云成说。
这么冷的天还要洗冷水澡,宋礼明一想那场面就觉得浑身哆嗦。他来中心营几个月,许多在都城养就的骄矜习惯尚未改掉。
西北夜间的气温实在低,放在外头的水只要超过一刻钟,就像冰一样刺骨。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冲冷水洗澡的。
宋礼明的抵触没能影响到云成。
他眉间不耐、态度强硬、不容抗拒地说:“尽量快一点,我有点累了。”
夜晚的军营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万分珍惜能一夜睡到天亮的生活,烛火一盏一盏的熄下去,月光最终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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