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勇气得把那幕布快要戳出窟窿来:“西丰路新华书店!旁边这儿是什么?江南梦小区!这是罪犯住的地方——难道你忘记了吗?去年冬天我们还到江南梦小区去过,去蕾蓉家给她过生日!平实路,平实路!这是罪犯的工作地点,咱们这个研究中心就在平实路上!还有莲玉街,那条街上的万达广场不是蕾蓉经常去逛吗?!”
屋子里的空气都凝结了,连爱新觉罗凝·都惊骇得喘不上气来:按照“弧矢七”给出的结论,恐怖包裹的投递者竟是蕾蓉!
“胡逑扯!”
高大伦怒吼一声,冲上前去“呼啦啦”一把扯下了幕布!会议室里腾起一片灰尘,在投影仪的光柱中仿佛坍塌了什么似的。
死一样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楚天瑛再一次被搞得头晕目眩之时,又是凝先他一步掌控了局面:“刘捷,你和潘亦欣去找一下唐小糖,调查一下每次快递收取包裹的时候,蕾蓉都在哪里。”
刘捷和潘亦欣立刻站起身往外走,王文勇也跟了上去。
凝厉声喝道:“王文勇,你站住!”
王文勇愣住了,回过头嚅嗫道:“我……我想跟他们一起了解情况。”
凝冷冷一笑:“你哪儿都不能去。”然后对刘捷说:“你让周宇宙回来,让他把这个研究中心的电话线切断,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一个房间里,暂时监管,手机统统收缴,不许上网,不许离开研究中心半步——”
“要是有人非要离开呢?”刘捷低声问。
“抓!”凝从牙缝里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转过脸微笑着问楚天瑛:“楚老师,我这样处置,合适吗?”
楚天瑛今晚完全不在状态,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提线木偶,被凝牵着走,但略一思索,不能不承认,凝的处置相当果断明快。无论蕾蓉是不是犯罪嫌疑人,既然犯罪地理剖绘图将犯罪嫌疑人的目标指向了她,那么她的这些旧同事必须隔离审查,为了避免消息走漏,切断与外界的一切通讯联络也是必须的。
于是他说:“就这样办吧,另外,我调市刑警大队的人过来协助调查……”说着拿出了手机。
凝一把将他的手机夺过。
“你!”楚天瑛有点被激怒了。
凝微笑着竖起右手的两根手指,在楚天瑛的面前轻轻地摇了摇,魅惑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他的五脏六腑,然后抬起头对张燚说:“给我调警官大学刑侦专业的特训班过来!”
楚天瑛整个脊背一片冰凉:原来她连我都不信任。
十五分钟以后,身穿学员服但个个荷枪实弹的警官大学刑侦专业特训班学生,已经将这座小楼里里外外箍得铁桶一般。
这个班由本市各个分局选派的26岁以下优秀刑警组成,在警官大学接受为期三个月的高级培训,并非普通大学生,而是实实在在的编制内警员。尽管他们早已在刑侦一线摸爬滚打多年,但对名茗馆都仰慕已久,加上名茗馆的“隐权力”之大也非外人所能想象,所以甘愿受凝的驱策。
特训班班长郭炜按照凝的命令,布置好研究所内外的警力,然后走进会议室,正赶上几个人在争吵。
“抓!这还有什么客气话好说,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蕾蓉,啊?我大义灭亲,我赞同把她抓起来!”刘晓红一副舍生取义的激昂模样。
楚天瑛拍案而起:“你胡扯些什么!蕾蓉在警界是何等的威望,是你说抓就抓的吗?!更何况,你凭什么抓她?她犯了哪条王法了?”
“她杀了人,切割了尸体,又把骨头、尸块什么的快递给自己,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不是严重的变态杀人案吗?啊?她还不该抓吗?”刘晓红高声叫嚷道。
刚才刘捷和潘亦欣一起查询了研究所的考勤记录——蕾蓉虽然是主任,但是也自觉地执行着考勤纪律——在快递员接收包裹的时间段里,蕾蓉一律没有上班,问唐小糖她当时在哪里,唐小糖生气地说“我有什么权力查问主任的时间安排”?由此倒是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蕾蓉每每在“犯罪时间”里去向不明,这极大地增加了她的可疑程度。
“你说蕾蓉变态杀人,我不认同。”一直沉默不语的凝突然说话了,“我倒觉得,她这几次投递都别有一番深意。”
楚天瑛听不大明白:“什么深意?”
“你看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ABC谋杀案》吧,有时,一系列假犯罪只是为了掩饰最后的真罪行。”凝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可以设想一下,蕾蓉第一次投递的时间是3月8日下午3点,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天全国各大都市报都在重要版面位置刊登了《著名法医扬言:穆红勇之死纯属“自找”!》一稿,这对蕾蓉是非常不利的,在舆论越来越能左右当局决策的今天,她很有可能会受到撤职查办,为了保住位置,她接连投递了两块人骨给自己,当然要让研究中心的所有同事看到,甚至要把刘思缈拉扯进来,制造出一种‘本市正在发生连续变态杀人案’的假象,为了破获这种重大案件,上级领导当然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撤她,这样她就可以顺利的执行自己的计划——”
“计划?”楚天瑛琢磨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你是说杀害钱承?”
“对啊,刚才咱们看的新闻发布会现场视频,当钱承倒下去的一瞬间,蕾蓉那么快地冲上去,为什么?”
这一次,刘晓红的反应倒很快:“为了能掌握尸检的主动权!”
“没错。”凝点了点头:“蕾蓉的计划本来是杀死钱承后,马上离开会场,她是国内一流的法医,她制造的杀人方法,虽然会留下痕迹,但恐怕其他法医很难发现,按照警方的工作习惯,最终会将钱承的尸体送到研究中心来,请蕾蓉做终极尸检,到那时蕾蓉只要消除杀人痕迹,然后对外说是做了个‘阴性解剖’,查不出死因,那么钱承之死必然会不了了之——但这一切计划却被打乱了,因为目睹马笑中杀人没有举报而被撤职,蕾蓉失去了从容抽身的机会,她必须在钱承倒下的第一时间,上去消除杀人痕迹,以确保万无一失。”
“那她为什么还要投递第三个包裹?”楚天瑛问。
凝毫不犹豫地说:“她的目的,就是从各个角度给警方施压:钱承命案没有破,连续杀人案又出现新的、更加惨烈的情况,这就迫使警方‘不得不’尽快将她请回研究所,一来她可以恢复权力和地位,二来毕竟夜长梦多,早一点给钱承验尸,才能更加彻底地消除杀人的痕迹。”她突然若有所悟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蕾蓉杀死钱承后,虽然冲上去假装尸检,却并没有处理得干净彻底……”
“等一下,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刘晓红说,“蕾蓉投递的那些恐怖的人骨和躯干都是哪里来的?你还说她仅仅是为了杀钱承而造的假象,我看她就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凝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说出了一句呼延云对蕾蓉讲过的类似的话——“并不是每个尸骸后面都有一个受害者。”
“啊?”这可让一屋子的人真的一头雾水了。
“尸骸就是尸骸,尸骸代表着死人,但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可就说不定了。”凝对王文勇说,“你们研究所地下一层是冷冻库吧?里面存放着各种待检的尸体吧?蕾蓉要是想做顿人肉叉烧包,材料都是现成的吧?”
“这不可能!”
高大伦突然说话了,他干瘪的嘴唇倔强地向上翘着:“你不要小看我们研究中心,我们这里是有制度的。尸体运进来,每具都要拍照、记录尸况,存档,任何人想从冷冻库里将尸体调出做尸检,都要经过包括蕾蓉在内的两人以上签字,所以根本没有你说的那种可能!”他突然激动起来:“而且,我们法医不是虐尸狂,损害尸体违背法医最起码的职业道德,我们不会做那样的事的!如果你不信,可以到冷冻库去查验,看看有没有尸体被切了脑袋或截取了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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