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起手在我手心拍了一下:“钟无杀,幸会。”
我点了点头,转过头去,然后突然又猛地回过头来:“你是金陵钟家的人?”
那少女点头,挑了挑眉,明艳的脸上多了层傲气:“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钟家第十七代长女。”
金陵钟家是武林中少有的传承十数代而没有衰败的武林世家,每代不能说人才辈出,但也总有几个子弟在江湖中颇有侠名,几代下来,钟家就成了江湖中无人不知的名门望族,很受敬重。除此之外,钟家还是江淮一带数一数二的绸缎商,富甲一方。
而金陵钟家子弟无论男女辈分,名字里都会有一个“杀”字,据说是先代家长为了告诫后世子孙不得滥杀,所以就在他们的名字里加上“杀”字以示警戒。
我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那掌柜都认识你,叫你钟大小姐,你还跑什么……”
钟无杀明亮的大眼睛慢慢睁圆,她自言自语道:“是啊……我跑什么呢?”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跳了起来:“完了完了,死定了!出来这么久,一定让爹发现了,死定了,死定了……”她一连串地说完,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位好汉,我们后会有期!”
我还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绿色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小巷尽头。
我摸摸脑袋,这姑娘,简直比我还莫名其妙。
既然失去了过千红的踪迹,我就只好在街上闲逛。
几个月前新年庆典完毕,我就让爹和萧千清对外宣称我因为要保胎,不再接见外臣,接着就偷偷溜出了紫禁城。
我出来的时候身上没带多少钱,后来手头拮据了,就找个官衙揭下两张以我的功夫能够摆平的通缉匪盗的榜单,如此一来,居然也能够自给自足。
萧千清在政事不那么繁忙的时候也会出来找我,说些闲话,顺便告诉我一下朝中最新的情况。
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我已经在江湖上游荡了几个月,从开春逛到仲春,又从仲春闲逛到初夏,足迹也几乎遍布了大江南北。
这会儿我在街上乱晃了半天,也没找到过千红的一点踪迹。我已经找了这个淫贼三天,本以为一百两银子十拿九稳要到手了,没想到却被那位大小姐给搅黄了,想起来我就气得肚子疼。
天色本来就不早,转了一会儿就已经入夜了。
我已经没有钱去住店了,只得避开巡夜的皂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来走去。真能碰到过千红就算我瞎猫撞上个死耗子,碰不到过千红,如果能撞上别的偷鸡摸狗的小贼,绑送到官府,也能换几两银子花花。
这么想着,我又转过一个街口,还真就在一条巷子口看到一个黑影一闪就进了路旁的小巷。
我不敢大喝以免招来皂隶,便快步追过去,巷子很短,居然是个死巷,我惊喜地向巷子尽头站着的那个人影掠去。
趁着月色一看,是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我不敢靠近,低喝了一声:“你是何人?干什么的?”
那人直直地站着,喉咙里咯咯了几声,突然僵直地向后倒下。
我吓了一跳,等了一会儿,看他再也不动,就小心地走过去拉下他脸上蒙着的面罩。
月光下,他双目圆睁,口鼻中都有一道鲜血流出,看来是被人下重手震碎五脏,一掌击死的。
巷子口突然传来巡夜皂隶的脚步声。
如果让他们看到我站在这么一具尸体旁,杀人凶手的罪名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巷子尽头是一面矮墙,我想也不想就跳过去俯在墙下。
刚俯下身子,一挥手居然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那边传来一声闷哼。
我警觉地低喝:“谁……”
我的嘴马上被一只手捂住,皂隶们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墙外,我连忙屏住呼吸,身后那个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也轻了下来。
皂隶们发现了地上的尸体,喧闹了一阵,在附近搜寻了一下,一无所获之后就走了。
火把的光芒渐渐远去,我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大咳,那人放开捂着我嘴的手,靠在墙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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