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秀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就连对面的许微柔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许微柔怎么说也曾差一点跟他订婚,他该不会真的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正惊讶间,许微柔已经笑着伸出了手,陆秀坦然地跟她握了握,笑道:“朱小姐跟我的一位故人长得有些相似。”
“真的吗?那真是一种缘分。”许微柔脸上的表情从容自然,没有丝毫破绽。
陆秀不相信朱横真的不记得许微柔,试探道:“朱横,那位故人你也认识,你难道不觉得吗?”
然而结果却出乎了她的意料,朱横皱眉打量了许微柔半天,最后,却还是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你说她像谁啊?我没认出来。”
那一刹那,许微柔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透着一丝落寞,又似乎松了一口气。许微柔的反应让陆秀确定了自己并没有认错人。
朱横的反应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脸盲。既然他真没认出来,陆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哭笑不得地岔开了话题。因为当年林凤麟的事,朱横对许微柔怀着很深的偏见,如果不是没认出来,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跟她相谈甚欢。
许微柔果然不愧是原本历史上颠倒众生的顶级才女,言谈举止无可挑剔,竟然跟朱横这样的理科男也能轻松找到话题,谈话间令人如沐春风,很快便让没什么心机的朱横把她视为了朋友。
现在的她可是当局的特工,意识到苗头不对,陆秀连忙强行将朱横拽离了现场。并且特意嘱咐了他要小心这位亲切可爱的朱小姐。朱横虽然满头雾水,却还是乖乖答应了。
所谓接风宴不过是大家显示存在感的一种手段,联络过感情,吃饱喝足之后,便散了场。为了不浪费,陆秀甚至还让朱横作为妇联流浪儿童收容所的代表打包了所有剩下的食物。欣赏着他对着大堆的食物一筹莫展的模样,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接风宴的地点就在百乐门,距离妇联总部不远,反正走回去也没几步路,陆秀也就放心地丢下了朱横一人。张汉声他们八个虽然理念不合,但在治理上海的治安方面却有着一致的意见,如今的上海虽然称不上路不拾遗,但晚上出行的安全却还是有保障的。
车子驶到杜公馆门口,才发现门口竟然等着一个人。等到看清那人是谁后,陆秀吃了一惊,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正是周广平。看他那模样,似乎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按门铃。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实在不是他这样身份的人应该出现在别人家门口的时间。陆秀满腹狐疑,让司机停下车,裹紧了身上的貂皮大衣,快步向他走了过去。
第199章
此时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陆秀虽然全副武装,却依然被冻得直打哆嗦。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每一次呼吸呵出的白气。
汽车的到来早已引起了周广平的注意,猛然看到陆秀出现在眼前,他脸上那犹豫不决的表情瞬间变成了一种认命的释然。他尴尬地勾了勾唇,表情有些像刚准备干坏事却被人发现了的孩子。
“周先生,大冷天的,你怎么不进去?”冬夜的上海寒意彻骨,陆秀说着又裹了裹身上的大衣。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周广平自然不好再推辞,跟着她进了杜公馆的大门。
他显然已经在门外站了有一段时间了,接过仆人端上来的热茶,喝了几口后,那被冻得苍白的脸色才终于稍稍好转了些。
陆秀一直在等着他开口,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只好主动道:“先生这个时间上门,一定有要事相商吧?”
周广平闻言,这才无奈放下了杯子,开始娓娓道来。
也难怪他会这么犹豫,事情的确相当棘手。就在今天傍晚时分,他相熟的一个小报编辑突然被一伙身份不明人士绑架了。如果只是一桩普通的绑架案也就算了,这偏偏极有可能是一桩有预谋的打击报复。
这位名叫梁秋柏的主编家境贫寒,不是那种能够给绑架者带来巨额赎金的金贵肉票,加上平时又与人为善,不存在被仇家盯上的可能。他唯一得罪过的人姓常名凯申,正是当局的现任总统。
原来,西安事变时,这位主编曾在报纸上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常凯申的反动派本质,认为只要常凯申还存在一天,中国就不可能真正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强烈主张弄死他,另立一个能够团结一切力量抗日的新中央。
如果一切真的如他所愿的那样发生了,那也就没问题了。偏偏西安事变最终和平解决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常凯申自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七君子”只是要求当局联共抗日,就被抓进去到现在还没放出来。他这个曾经主张弄死总统的家伙,在常凯申眼里,估计已经算得上是万死莫赎了。能够忍到现在才动手,已经算是他脾气好了。
事情结束之后,这位梁主编只是回乡下躲了一段时间,以为风头已经过去,就又回来了,披了个马甲继续战斗。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小人物竟然已经被惦记上了。
叙述完事情经过,周广平长长叹了口气。这件事情的确棘手,如果这位梁主编跟“七君子”那样有名也就罢了,那边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轻易对他下手,偏偏他只是小有名气却又犯了大忌讳,如果什么都不做,估计有很大的概率会被那边悄悄弄死。
原本,这事应该跟陆秀没什么关系,可惜,圈内的一帮文人聚在一起商议了一阵后,忽然有人想到她除了子不语这个身份,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就是昔日上海霸主杜雪怀的妻子。而动手抓梁秋柏的又很有可能是杜雪怀的结拜兄弟胡力。于是,一行人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把希望寄托在了刚刚回国的陆秀身上。
一帮人中也就周大神跟陆秀关系还算密切,于是,倒霉的他毫无悬念的成了这个最佳说客。虽然文艺圈同气连枝,但周广平估计也觉得突然上门求陆秀淌这趟混水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才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也不好意思按下门铃。
“哎,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会让你觉得为难,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周广平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比陆秀这个当事人还为难,“如果实在不方便,你可以拒绝。”
怎么拒绝?这个时代的文人可是一帮会一边高喊着自由与平等,一边抛妻弃子的奇葩。想想林凤麟被重新接纳的那一幕就能猜到这个圈子里大部分人是什么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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