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远本就心情烦躁,见春桃发泄似的嚎啕大哭了起来。他一皱眉,板起脸来,可呵责的话却在看见春桃那沾满泥泞的衣裳和泡的发白,还渗着血的手指时生生地止住了。
罢了,没必要和一个小侍女计较。
“带她下去休息。”
说罢,也不顾春桃落泪挣扎。转头沉声询问江川流:“确定厢房中没有人?”
“确定。”
江淮远长叹了一口气,眉间的沟壑愈发的深邃。
“观主说,后山有一条通下山的小径。不排除江姑娘提前察觉到危险离开的可能,或是沿着后山的那条溪水被冲下了山。观中的道士已经陆续的前往后山查看了。”
江淮远摆了摆手,脸色又阴沉了几分:“让道长们回来吧,雨还没停,贸然乱走很危险。让江府的侍卫分散开进入后山搜查。在山下驻派人手,守住出入后山的通道。”
“是。”
江淮远带来大半的江府亲卫,个个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手脚功夫都相当了得的青年。可是后山实在是太大了,山洪侵略而过的地方又泥泞且不好走,哪怕是亲卫们都得花上不少的时间来搜寻。
此时的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的落在泥浆上,荡开一个小小的水坑。山中的温度本就比起城中更低,夹着水汽穿透厚实的衣裳,带来刺骨的寒凉。
江淮远怔怔的望向覆盖着云雾的后山,任身边的人来回的走动,他只是站在原地,红了眼眶。
他在外行军时,曾经遇上过山体崩塌,泥石滚落的情况。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楚,陆幼檀一个跑几步都喘不上气的小姑娘,很难在这样湿冷的山林里带上一个晚上的。即使她没有受伤,湿冷导致的低温都足够要了她的命。
更何况,她怎么可能跑得过山洪?
一设想到这个可能,江淮远就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他的喉结微动,紧紧抿着了唇,不让自己那汹涌的情绪外泄出来。
在没有得到陆幼檀具体的下落前,他只能安慰自己。陆幼檀是个有福气的人,她流浪到西北都能重新回到国公府。这一次,也一定可以顺利脱身的。
可是,明明都已经想好,等江亦瑶出嫁后,她就是江家唯一的嫡小姐了。要找父亲说清楚她的身份,要带她去参加太子的宴席,要所有人都重新的认识她,要让她成为京城里别人都羡慕的江家嫡小姐,再给她寻一门她自己喜欢的好亲事。
可是这一切,刚刚才有了一个雏形,怎么就在一瞬之间烟消云散了?
江淮远死死攥住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横起。和陆幼檀重逢之后的一幕一幕,无比清晰的在脑海里重现。
是不是,要是早一些,在她满脸落寞,浑身阴郁的时候,选择的坚定一点的站在她的身后。她就不会心灰意冷的要来着山上,也就不会遇到这一场极其反常的大雨了。
前所未有的悔意包裹住了江淮远。心脏好像被攥住了一样,酸涩和痛苦蔓延开来,窒息一般的让人喘不过气。
这个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落寞地望着被冲垮的厢房,泪流满脸。
江淮远是被一阵杂乱的争执声唤回了神,他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向了废墟上那个骂骂咧咧的甩开侍卫的娇小身影。
回过神来的一瞬间,天色都暗淡了几分。江淮远抬手抹了一把脸,后知后觉得意识到,天已经擦黑了。
“我家小姐生死未卜,叫我怎么坐得住!”
废墟上,春桃嚎啕着甩来江川流拽她的手,一头扎进了勉强可以看见屋内轮廓的废墟里,不管不顾的翻找了起来。
可是江川流动作敏捷的又拽住了她的手,春桃翻找的动作被制止住了,她索性自暴自弃似的坐在地上,梗咽着大声冲江川流骂道:
“山上太冷了,她身体不好熬不住的!你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体到底有多虚弱,她走的时候连站都站不住了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一天到晚盯着她,出去一会会就怕她跑了似的催她回去。你们都只要她像个小鸟一样被关在院子里活着就好,根本不在乎她会不会难过!”
春桃的一声声质问,不仅让江川流愣住了神,更是像惊雷一般劈在了江淮远的身上。
他从前,的确是从来没有考虑过陆幼檀的感受。只是想着让她不要惹事,甚少有专门为她考虑过什么。
一直跟在江淮远身边的侍卫见他面色如土,肉眼可见的颓丧和不愉,便想要上前制止住坐在地上破口大骂的春桃。
春桃见江川流铁青着脸伸手,她不管不顾的抓起一把石头,抡起胳膊朝着江川流扔去。
石子砸在身上并不疼,可春桃通红着眼睛的歇斯底里,俨然是已经不管什么礼节了。惊得众人纷纷朝他们看过去。
春桃长大这么大,是第一次这么不管不顾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可能是和陆幼檀呆久了的缘故,有些模糊上下尊卑的概念。她原本就对江川流有些意见,因为江川流对陆幼檀的态度,比起保护,更像是在监视陆幼檀。
而现在春桃已经不惧了。她满心只有那个细声细语,一点都不把她当作下人看的陆幼檀。
“够了!”
江淮远轻呵一声,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因为喉咙有些发紧,他的声音格外的低沉沙哑。
“她要去搜救就随她去,派个人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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