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乃一年之间白昼最短黑夜最长的日子,冬至之后,白日渐长,黑夜渐短,古人谓之冬至阳气生,乃大吉之日。民间更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冬至之日,虽至贫之家,亦备新衣饭食,祭祀庆贺。
整个上京城一片欢庆。
皇宫里和往年一般开了盛大的宫宴,皇室宗亲,朝堂百官,乃至他们的家眷,都有幸前往宫中参加宴会,与天子同乐。
宫宴虽然热闹,却不比家中自在,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要时刻注意言行,唯恐触了规矩惹了皇帝不喜,对众人来说,其实还不如在自己家里一家人吃一顿更自在。但明面上,却还得一脸荣幸感谢天子隆恩,对于年年都参加冬至宴的人来说,着实是走腻了的流程,很是无聊。
但今年却不一样。
因为大名鼎鼎的魏国公世子要跟着魏国公一起出席,这就让许多人眼中无聊的宫宴一下子充满风雨欲来的味道。热衷吃瓜的路人更是对冬至宴前所未有期待起来。
这一天到来时,场面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魏国公徐潜刚出现,就有无数双眼睛看了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徐潜身后那位容貌俊美笑容灿烂的红衣少年身上。
除了吃瓜路人的好奇之外,其他九成的目光全都是愤恨、敌视、不满,与审视。
——谁让这里九成九的人都上过那《上京秘闻》,被这位世子扒得干干净净呢?
即便说满殿都是他的仇人,也不为过。
仿佛察觉不到这诡异的气氛似的,那红衣少年带着格外灿烂的笑容大大咧咧迈入殿中。他目光坦坦荡荡回看了一圈,语气更是无辜得很:
“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
场面一时安静,没人开口回答这不靠谱的问题——看着你做什么?你自己之前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得罪了这么多人还敢出现在大家面前,是真不怕被群殴啊!
有人沉不住气哼了一声:“宫中自有规矩,可不要把乡野养成的习惯带进来。”
这话没指名道姓,但和指名道姓没区别。谁不知道这位魏国公世子的身世?也只有他算得上是“来自乡野,没规没矩”罢。
不等苏赢说话,魏国公徐潜就板起了脸:“李大人规矩最好,一定是家学渊源。”
对面的人立刻脸都青了。谁不知他父亲宠妾灭妻,他自己也是庶子上位?这姓徐的何时开始学长舌妇搬弄起口舌来了?
他的声音顿时跟结了冰一样:“不敢当。听闻贵府世子热衷于市井传闻,以撰写话本为乐,而耻于读书。这便是魏国公的疏忽了。读书才能知礼懂规矩,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魏国公当慎思之!”
好家伙,这是一口气把魏国公父子都骂了。儿子是不读书不知礼不懂规矩,父亲是纵容无度教子无方,子不教父之过。
徐潜当然也知道让儿子读书上进才是对的。但儿子流落在外多年,他也没脸强求儿子做什么,只希望对方平安快乐就好。至于发行《上京秘闻》得罪那么多人的事,难道徐潜不知道这不好吗?但背后有皇帝暗示鼓励,他又能如何?他倒是想装糊涂,把儿子拉出火坑,偏偏又发现牢里的李明瑾身世可疑,很可能是诸王之子,在他们家养了这么多年,万一被皇帝发现,怀疑他们和诸王有什么牵扯,那可就说不清了。在这样的时刻,徐家唯有继续坚定不移追随皇帝,想方设法对皇帝表忠心,如此即便李明瑾身世曝光,也不至于受到牵连。既然如此,皇帝支持鼓励的《上京秘闻》,他岂能阻止儿子去办?
为此,即便如今被满朝仇视也无关紧要,至少算是立稳了忠心皇帝的孤臣人设,这样的角色哪个皇帝都会喜欢。只要别得罪下一任皇帝,新帝也不会开罪于徐家。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被人当面指责儿子无礼无规矩,徐潜可就不能忍了。
他当即与对方展开了唇枪舌战。
曾经在上书房当过太子伴读的徐潜,可不是普通的武夫,而是文武双全的人才。打起口水仗来,也不比专业的御史差,加上对方立身不正,满身的污点,一戳一个准,没过多久,就在徐潜面前节节败退。
苏赢新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边欣赏一边遗憾:明明他才是话题主角,结果徐潜直接就上了,居然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在常人的逻辑中,这一切的麻烦其实都是由苏赢引起的,若不是他开书肆发行话本到处搞事,如今徐家还是稳稳当当的魏国公府,也不至于满朝堂都是仇人。但徐家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责怪过他。
——这就是原主心甘情愿把这具躯壳交给他,唯一的愿望便是庇佑平安的家人吗?
苏赢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笑。
“……不得不说,还算是挺像样嘛。”
徐潜固然唇枪舌战了得,奈何他的对手不止一个人,第一个败退之后,又有其他人陆陆续续进入战场,各种阴阳怪气。
一时之间,他有些招架不住。
今日本是冬至宴,此地又是皇宫,虽然帝后还未到来,可大家也不该如此失态。但谁让苏赢身上拉的仇恨值太多了呢?一见他那悠哉游哉的笑脸,就让人心火直蹿。
只是言语讥讽,而不是冲上去动武,已经是考虑到宫廷之中不可失仪的结果了。
于是,一堆明朝暗讽、阴阳怪气扑面而来。主要围绕苏赢和他的《上京秘闻》。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声情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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