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桐叹了口气,“你去过心理辅导处了吗”
“去过了,怎么可能不去。”胖头还是看着外面,“不过这一次,我觉得心理辅导也没什么用。在那天以前,我一直相信人性本质上是善的,只有出了问题的时候才会堕入恶道。可是现在我觉得,也许人的本质就是病态的恶,善良和正常只不过是水面结的一层薄冰。保持善良和正常,是一件如履薄冰的事,一旦掉到冰下面去,就万劫不复了。”
白桐观察着他的表情,“要不你休几天假,别勉强自己。今天晚上的值班我替你,待会儿我就去局里。”
“不了,你今天还要出夜勤呢。再说是我自己申请加班的,休了假自己一个人待着,更容易想东想西。”胖头对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整了整衣领,“没事,很快就会好了。”
白桐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你今天跟谁一起值班”
“土豆。”胖头顿了顿,忽然说“木桶啊,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克搭档的命最开始是跟你,结果你遇上薛夜明被劫的事情,还有列车案。然后我又跟大福,结果出了这个事。我要是再跟土豆搭档,不会把土豆也给害了吧”
不等白桐回答,他又自嘲地一笑,“我瞎说的。没事,很快就会好了。”胖头转过身,用力拿拳头擂了一下白桐的手臂,“走了。”
白桐去餐厅打了晚饭,来到薛夜明的病房。洛星海已经走了,薛夜明独自靠在半开的窗前,用一个小小的播放器连着音箱听音乐。是白桐曾在薛夜明的房间听到过的曲子,奇异恩典。
“醒了”白桐摸了摸薛夜明的额头,“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两人随意交谈了几句,谁也没提变更监管员那个小插曲,就好像那一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刚才见到了胖头,他的状态不太好。”白桐一边替薛夜明摆好饭菜,一边复述了胖头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事”
薛夜明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奶油蔬菜汤,正在用勺子慢慢搅拌着冷却。听了白桐的描述,薛夜明蓦地停下了动作。
“白桐,赶紧找到他。”薛夜明神色严肃,“这是求救信号。”
胖头出了医院,走向安管局。一个路人从他身旁经过,两人即将擦肩的时候,那个路人的脚步倏然稍稍停顿了一下,以几不可察的微小幅度转了转头。胖头心事重重,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举动,径直走了过去。在他身后,那个路人也加快脚步,迅速没入了街头的人潮。
土豆今天和胖头一起在局里值晚班。眼看着上班时间过了,胖头还是无影无踪。胖头这个人对工作谈不上多么积极,但从来不会迟到。土豆打了几次他的电话,没有人接。正准备打给别的同事询问情况,一抬眼,只见一个人影在值班室门口低着头踅来踅去,正是胖头。
“还以为你病了。”土豆收起手机,把门推开了一些,“你干什么呢怎么不接电话”
“没听见。”胖头的声调直直的,眼神也是直直的,呆怔怔地走进来坐下。土豆跟他说话,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并不回答。
土豆只当他还在为大福的事自责,劝解道“大福不是没事了吗,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别想太多。那天的事发生得那么突然,谁能预想得到。”
“嗯。没事了。”胖头自言自语,反复咕哝着同一句话,“很快就会好了。很快就会好了。”
土豆没留意他在说什么,带两个市民去做笔录。接待大厅人头济济,全都是等候做笔录的。那场被媒体称为“新水晶之夜”的全城暴动之后,拘留所塞得满当当,刑事和民事诉讼一轮接着一轮,累倒了好几个检察官和法官。也就只有他们这些治安官,拜严苛的体能考核所赐,还勉强支撑得住。
正带着人往笔录室走,手机又响了。土豆看一眼来电,接听起来,“木桶”
“胖头和你在一起吗”白桐劈头就问,“他的电话打不通。”
“哦,他在这儿呢。”土豆回头看了一眼值班室方向,“他留在值班室了,我现在”
他的话音突然停住了。值班室的门大开着,里面没有人了。
土豆一惊,本能地感觉到事情不对,转头就冲了回去,一把扯住一个靠近的市民“值班室里那个人呢”
“你是说刚才在里面的那个长官吗”被扯住的市民不知所措,“他出去了啊。”
胖头的手机扔在桌上,屏幕上一长串的未接电话。钥匙、门卡、证件之类东西也都扔在旁边,他什么也没带,只带了配枪。
土豆急匆匆跑出安管局大楼,却茫然地迷失在喧嚣的车流中。薄暮沉沉,从西面天空侵染扩散过来的黑暗,是淹没城市的恶意的海洋。,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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