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交往时间不长,但路裴司已经大概了解驰绪吃软不吃硬的脾性,果断先认错,一连说了好多句对不起,等听到他紧绷的声音稍稍松了那么一点儿,见缝插针地解释是手机没电关机了。
驰绪在黑暗里翻身坐起,单手握着金属壳,从酒店偌大的落地玻璃窗望出去,是寸金寸土的陆家嘴,可尽览迷人风情的外滩和黄浦江,他第一次在纸醉金迷的世界,觉得床空空荡荡,没有路裴司在身边,夜晚变得非常难熬。
“你在哪儿?”他问。
路裴司拍了张客厅的照片发过去,“你说在哪儿。”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吃完饭就回来了,”路裴司不是有心隐瞒,只是怕驰绪吃醋想多了,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又和他闹脾气。
要都在b市吧,他还能哄,s市那么远,他就是插翅膀现飞过去也来不及啊。
“”驰绪沉默片刻,沉声道:“裴哥真乖。”
只是那语气实在没有表扬的激情,仔细听甚至有几分敷衍,路裴司只当他是出差累了没有在意,又问了到s市后要忙些什么。
驰绪跟他说和贺念约了饭局,他的关注点却落在音乐家身上,让驰绪方便的时候帮他要古铖的亲笔签名。
这一聊半个小时过去,路裴司困得不行,要挂电话的时候驰绪忽然喊他名字,“路裴司,我在s市很想你。”
“嗯,我也想你。”突如其来的表白,令路裴司心跳蓦地快了一拍。
“你别骗我。”
路裴司并不理解驰绪的心境,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在跟自己撒娇,“我说的是真话,我的确很想你。”
但哪个作息正常的人,会在凌晨两点,拍客厅的照片,除非他那个时候刚回家。
驰绪运动技能满点,音乐天赋为零,欣赏不来古典音乐,古铖演奏期间频频看手机,好不容易熬到演奏会结束,他先坐上车,没多久便看见贺念揽着人过来。
音乐家早些年烫了头卷毛,是棕色的,有几分阳光暖男的氛围,现在人成熟了,发色从棕色变回硬朗的黑,一身古典气质,面上表情裹挟着从上世纪带来的冷漠。
身高超过一米九的贺念站在古铖旁边,画面和电影《美国往事》的某一帧重合,写着强取豪夺的黑色故事。
“古老师。”古铖比驰绪和贺念年长,驰绪抬起下巴和他打招呼。
古铖对贺念的兄弟朋友一向没好脸色,简单地“嗯”了一声,坐上车后便将帽子倒扣在脸上,贺念在他身边落座也没有拿开,一副拒绝沟通的态度。
“怎么了,你又欺负古老师了?”昨天贺念还跟他保证呢,今天照样不给他面子。
贺念没说话,只让司机开车,驰绪视线无聊地在车里乱转,偶然落到古铖脖颈,黑色衬衫下的肌肤白皙,印着明显刚落下的痕迹,还有一圈深刻的牙印。
那两条修长的腿,像是刚经历了一段非人的折磨,合拢闭得紧紧的。
要知道,音乐家在台上演奏时,一直坐着弹钢琴,可没有久站。
“你小子看够了吗,”贺念拿出一张薄毯,盖在古铖身上,司机默契的将车内温度调低。
驰绪无奈地摊开手,收回视线没有再看,贺家的家风从根儿上就是烂了的,贺念从小在贺琮身边耳濡目染,古铖栽他手里,这辈子都这样了。
“你老缠着人大艺术家干嘛,好气死贺琮叔继承家产啊,咱不说你爸,就说你大伯贺瑾,咱们这辈里对你最上心,那仕途安排得稳稳当当的,你偏要为了油盐不进的古铖和大家唱反调,你脑子怎么想的。”
“你想走这条路?行,我马上给我大伯打电话。”贺念作势要掏手机。
被驰绪一把拦下来,“都是自家人,别相互挖坑给对方跳,我就爱钻钱堆里玩儿,别的都不喜欢。倒是你,听瑾叔的没错,赶紧往红专上走。”
贺念没多谈,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淡淡嗯了一声。
当晚贺念在市区别墅给音乐家举办庆功会,娱乐圈许多明星过来捧场,媒体记者评请柬入场,古铖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颗星,但无论是镜头前还是镜头后,他的表情都不算开心。
驰绪独自坐在泳池边喝酒,派去的人上报说路裴司又去了医院,可他打电话问,路裴司说的是在巡店。
他想不出路裴不说实话的理由,只觉得生气,这段关系不该建立在谎言之上。
“他们看着像不像一对参加afterparty的新人,”一个驰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走过来,一边说话一边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我在圈子里听过贺总和古老师的故事,有时候真羡慕古老师,有人那么爱他。”
来人五官优越,年纪瞧着比驰绪稍长几岁,新电影刚杀青不久,蹭朋友的请柬过来看热闹,真正见识到古铖的风光后,才知道小说和电影还是保守了,有钱人的世界和他们隔着壁。
他看见驰绪是和贺念一起来的,那人有主了,便来驰绪这里碰碰运气,万一钓着鱼呢,说不定下部电影就可以演男一了。
驰绪连眼皮都懒得抬,“你哪位?”
来的都是贺念请的朋友,他作为客人不好随便发火砸自家人场子。
对方报了个名字,驰绪没听过他这号人,便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抬眼正要把人骂走,目光落在那张脸上,蓦然顿了顿,是他一直喜欢的大叔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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