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手轻脚地绕过小楼,循着山路下峰,才走了几里路,他忽又一怔。
仔细想想来时的情况,二师伯、三师伯等人居所前,都被扫得干干净净,且屋中灯火明亮,偶有人声传来,看着颇为温馨。
只有自己师父门前大雪封地,脚印凌乱,楼上更是漆黑一片,没有半丝光亮。初时还不觉怎地,现在一比较,却觉得很不舒服。
他对林阁没什么感情可言,而林阁对他这个徒弟,也不甚上心。
两人平日里偶有接触的机会,他虽是刻意奉承,但效果不佳。久而久之,他也知道对方不好此道,这心就渐渐淡了,往往都是前来问安之后,便到洞府内苦修,早时端茶倒水之类的活也能免就免,林阁倒也不在意。
平日李珣并不觉得怎样,可是现在有了比较的对象,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他便感觉不是滋味。
想想林阁在孤楼上凭窗独坐的情景,再看看外面的积雪满地,李珣心中竟升起一丝怜悯之意。
凭什么他李珣的师父,只能落得如此凄凉?这让他李珣日后如何抬头见人?
心中一动,他止住下山的步子便往回走。
来到楼前,李珣吐出一口气,先画定了范围,便调动真息,掌心吐劲,将一大块积雪往外推,露出干净的地面。
积雪在地上滑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静寂的夜色中,倒是颇为清晰。李珣闻声被吓了一跳,连忙停手。
若这事被发现,就真的要丢死人了!
他摸着下巴走了几步,忽地又有了主意,当下蹑手蹑脚,手指插入雪中,脚下不停绕着小楼转了十多圈,贴着地面画下了无数道纹路,这可是他擅长的本事。
也就是这十几圈的工夫,他在周围雪地,画了一个“驱雪阵”──这是他新想出来的名目,实际上也是“风纹”的活用而已。
原理就是将厚厚的雪层,逐层稀松分离,再由风力吹开上层的雪粉,如此层层而下,直至积雪完全吹散。
过程无声无息,又驱使山风助力,不用半点真息,全凭纹路刻画精妙,恰当自然。布置并不复杂,却极见巧思。
准备好这一切,看着层层飞去的雪粉,李珣咧嘴而笑,极是得意。
才笑了两下,他忽地看到刚刚还空荡荡的屋门处,正站着个华服宽袍的人影,一双眼睛光芒微露,正向他看来。
他猛地一发现,张大嘴巴傻在当场。
“进来吧!”林阁当先进门,再不看他一眼。
李珣尴尬地摸了摸头,跟了进去。这时漆黑了许久的小楼,也亮起通明的灯火。
充做照明的是一颗径有七分左右的稀世明珠,尽显林阁身家之丰厚。
将明珠放在壁台上,林阁坐了下来,向着正垂手肃立的徒弟,问了一声:“你这些时日是在做第一步功夫吧!”
问话里总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李珣却不敢怠慢,躬身应是。
“结果如何?”
李珣脸上显出了些尴尬:“弟子无能,刚做了不久便毁了!”
“毁了?”林阁扬了扬眉毛,他不知这已是李珣第二次做,只是想当然尔地道:“第一次建构,由于精巧脆弱,又有各种外力干扰,毁了也是正常,多试几次也就行了。
“但我看你心志坚忍,也不是那种心有旁骛的蠢材,大概也是小心翼翼做事,怎的就这样毁了?”
李珣早想好了理由,他咳了一声:“弟子的确心有旁骛,因为祈碧师姐……咳,我的意思是……”
看林阁神色一怔,有些吃惊的样子,李珣知道他想岔了,连忙摆手,一口气说了下去:“是祈碧师姐那日在观霞峰上使出披霞剑诀,弟子鲁莽,用心中所学推了几步,虽没有什么成就,却觉得很有意思,回来再修炼时,不知怎地脑中一闪,真气交冲,便毁了……”
他编这套谎话却是无奈之举,他总不能对林阁老实说什么血魇、阴火之类的东西,说不定会被他一掌给劈死,只好用“披霞剑诀”来搪塞,其中也是半真半假。
披霞剑诀让他伤脑筋是真的,但绝不至于到让他失神的地步,可诸般典籍中都记载所谓好高骛远,有碍修炼的说法,李珣这样回答也颇为合理。
果然,林阁虽有些细节弄不清楚,却也是信了,还问他几句身体好坏,李珣自然说是“没事”。
林阁点了点头:“你能从披霞剑诀中找出推演的线索来,便证明你眼力高明。但眼力高明,推演合理,也不等于已能修炼,你的身体必会承受不住。且将它放到一边,努力修炼基本,日后你若真对此剑诀感兴趣,为师倒是可以教你!”
这还是他第一次自称“为师”,显然心中将李珣看得亲近了一些。如此,李珣已是心满意足,连忙拜谢。
林阁“嗯”了一声,让他起来,又问道:“这些时日,还有什么疑难没有?”
“呃,正要请师父指点!”李珣见林阁有意讲授,自然不肯放过,忙将心中积累那诸多关于“金丹真息锁构体”的问题,依次提了出来。
还怕自己讲得不清楚,说到后来,干脆壮着胆子向林阁要了纸笔,画了起来。
林阁却是第一次见李珣用这种方式推演问题,他是修真的大行家,只一眼,便看出李珣推演的基础所在,忍不住赞了一声:“难得你把这些法门钻研得如此透彻!”
李珣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将问题一个个地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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