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瘟神的眼睛又盯上这个小伙子了……”
老处女们穿着把脖子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长袍,肩上披着黑色头巾,就像一群乌鸦停在小教堂天井的前面,看着格洛莉娅的头随着在梅尔科上校住宅前面散步的若苏埃来回扭动。
“若苏埃是个正派的小伙子,他的眼睛里只有玛尔维娜。”
“我要向圣塞巴斯蒂安许个愿,”圆圆胖胖的金基娜说道,“让玛尔维娜爱上若苏埃。我带来了一支大蜡烛。”
“我也带来一支……”细细瘦瘦的弗洛尔济妮娅完全支持姐姐的做法。
格洛莉娅在窗边叹了一口气,几乎是一声痛苦的呻吟。这声叹息和渴望、悲伤、愤懑交织在一起,消失在广场上。
她对所有的男人都怀着满腔愤慨,他们都是懦夫和伪君子。下午三四点钟,当闷热的广场上空无一人,附近住家的窗子还没有打开的时候,男人们如果是单个地从她的窗前走过,就总是要朝她微笑,带着明显的激情向她问好,希望她能看他们一眼。可是,只要广场上有人,哪怕只有一个老处女,或是当他们结伴从这里经过的时候,这些男人就会把脸背过去,恶意地把眼睛转向街道的另一侧,好像是厌恶看到站在窗前的格洛莉娅,厌恶看到她的那对在葛布绣花衬衫里面晃动着的高耸的乳房。就连那些从前单个地从窗前走过时跟她调过情的男人,这时也把脸绷得紧紧的,显出一副他们的操守受到了伤害的神情。格洛莉娅真想把窗子扔在这些男人的脸上,可是,嗳,她没有这种勇气。男人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满怀欲望的神情乃是格洛莉娅在孤独寂寞中所能得到的一切。这对如饥似渴的格洛莉娅来说当然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如果她真的把窗子向他们扔过去的话,那么,这些人甚至就不再朝她微笑,不再用放肆的目光望着她,不再提心吊胆偷偷摸摸地跟她讲话了。伊列乌斯的妇女结婚以后就要守在家里料理家务,可没有一个女人像这个小老婆那样被看管得这么严,这么让人无法靠近。科里奥拉诺上校不是个好惹的人物,跟他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
人们对科里奥拉诺上校诚惶诚恐,甚至连向可怜的格洛莉娅问个好的勇气都没有。只有若苏埃与众不同。每天下午,他的眼睛都要在玛尔维娜家的大门前二十次地闪烁出火一样的光焰,格洛莉娅知道,这位老师对玛尔维娜一片痴情,而玛尔维娜对他却无动于衷。格洛莉娅对这个年轻的女学生没有好感,觉得她令人讨厌且出奇地愚蠢。虽然她知道若苏埃的一片痴情是献给玛尔维娜的,可是她并不因此而不对这位老师流露出同样的激情与许诺的微笑。若苏埃使格洛莉娅感到高兴,因为即使当玛尔维娜站在新居正门前那棵开满了鲜花的素馨树下的时候,若苏埃永远也没有把脸背向过她。啊,要是这位老师的胆子再大一点,要是他半夜里推开她没有插上的临街大门,那该有多好啊!谁知道若苏埃会不会突然……到那时候,她就会使他把那个傲慢的姑娘忘得一干二净。
若苏埃不敢推开这扇坚实的临街大门,任何人也没有这个胆量。他们都害怕那些尖嘴薄舌的老处女,害怕城里那些专爱背后搬弄是非的人,害怕事情败露而成为丑闻,尤其是害怕科里奥拉诺·里贝罗上校,因为人人都知道儒卡和希基妮娅之间所发生的风流故事[37]。
那一天若苏埃来得特别早,人们还都在午睡,广场上空无一人,韦苏维奥酒店里除了几个旅行推销员之外,只有上尉和博士两个人在下棋。为了庆祝学校得到联邦政府的承认,埃诺什决定下午给学生们放半天假。若苏埃老师先去了一趟集市,看到“奴隶市场”上新到了一大批移民,接着又在模范文具店待了一会儿,然后就到酒店来喝酒。他对纳西布说:
“来的移民真不少,旱灾把内地给毁了。”
纳西布很感兴趣地问道:
“移民中有女人吗?”
若苏埃很想知道,纳西布为什么对女人这样感兴趣:
“你这么需要女人吗?”
“别开玩笑,我的厨娘辞职走了,我得再找一个。移民当中有时候也能碰上个把厨娘……”
“倒是有几个女人,穿得破破烂烂,脏得一塌糊涂,可怕极了,一个个就像瘟神一样……”
“一会儿我去一趟,看看能不能碰上一个……”
玛尔维娜没有在大门口露面,若苏埃显得有点急躁,纳西布告诉他说:
“玛尔维娜这会儿正在海滨的林荫路上,她和几个女学生刚刚从这儿过去……”
若苏埃付了酒钱就站起身来,纳西布站在酒店门口看着他走了。这么一片痴情大概是会有好结果的,玛尔维娜越是不理他,就越会让他垂涎欲滴,迟早有一天,他们俩会结合在一起的……格洛莉娅在窗口出现了,纳西布的眼睛变得贪婪起来。要是有一天科里奥拉诺上校不要格洛莉娅了,伊列乌斯将会发生一场空前的竞争。可即使这样,格洛莉娅也不会落到他纳西布的手里,那些有钱的上校们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咸甜点心已经送来了,要喝开胃酒的顾客们一定会感到十分高兴,只是纳西布不可能继续支付给多斯·雷伊斯姊妹这么高的工钱。等到吃晚饭的时候,酒店里的顾客慢慢地少了,他就到移民住的地方去一趟。谁知道,他会不会碰上好运气,能雇到一个厨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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