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理大致的主张是伪装狙击。也就是说,窗户和窗帘上的弹痕是假的,尸体是在别的地方中枪以后,再被移到了窗边。
“假弹痕怎么弄出来的?”
“想弄总有办法弄出来。”
就这样,我们讨论伪装技巧讨论到半夜,结果这个说法因为穿地打来的一通追加报告的电话而半路夭折了。从尸体体内取出的子弹上,检验出了极微量的玻璃和窗帘的纤维。这说明,汤桥的确是被窗户外的人狙击的,这是不可动摇的证据。
相对倒理,我的主张是,凶手使用了某种手段把汤桥诱到窗边。我认为,对方只要知道汤桥什么时候接近窗户,就能隔着窗帘完成狙击。这番假设也得到了倒理的肯定,然而他却故意刁难了我一句:“那你说,凶手用的什么手段?”我一下子就答不出来了。死者是一个持续防备狙击超过一个月的男人。不管是用小石子丢玻璃,还是在窗外叫唤,都不可能把死者诱到窗边。最后我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只好就这么在地板上睡着了。
“所以我才讨厌碰跟那家伙有关的案子。”
倒理一边往烤焦的吐司上涂着黄油,一边叹着气。
“穿地太敏感了,这案子也让人无法理解。”
“虽然无法理解,但是应该不复杂。美影总是采用很简单的手法。”
“就算不复杂,也无法理解啊。还是小女孩失忆那个更轻松点。”
“都说了跟《欢乐满屋》没关系了。”我也咬了一口吐司。好苦。“那个女孩是怎么恢复记忆的?”
“戏里面的那个小女孩是双胞胎,为了娱乐观众,两个人就一起演出了,小女孩在梦里见到了另一个自称是‘记忆’的自己,醒过来以后就恢复了记忆。”倒理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说道,“小女生遇见‘记忆’后说的第一句话很是可爱,她说:‘长久以来你都去哪儿了?我一直在找你呢。’”。
“我一直在找你,吗……”
我嘬着咖啡,把烤焦的面包冲进胃里。转过头看了看冰箱上贴着的日历。
今天是星期四。
“那么……”
倒理抓着睡得到处乱翘的卷发,站了起来。
“我再去那屋子一趟。估计又是徒劳无功,不过我想先调查几个可疑的地方。你呢?”
“我跟你分头行动。”
我盯着马克杯飘出的热气回答道。我的搭档一脸意外地挑了挑眉。
“你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我就在这附近熘达熘达……出个门没准能有点灵感。”
我这话一半是开玩笑,一半是认真的。
在中央线上摇晃了大约十五分钟以后,我在御茶之水站下了车。
我混在一群群的学生里,徒步走向神保町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受上周举办的神田旧书祭的影响,今天旧书店街这边没什么人。旧书店是面朝北而建的,为的是不让阳光损坏书籍。许多旧书店在白天仿佛也弥漫着阴沉的气息。
一走进分叉的小路,便到了一家比其他书店更加阴郁的小店。外墙的油漆早已脱落,窗框也歪歪斜斜。招牌好歹还挂着,不过上面的字已经褪了色,看不出写的是什么。所以,我至今都不知道这家书店的名字。
走进店内,巨大的书架像是被硬塞进店里似的,而书架上又被强行塞满了旧书。书架上摆着的主要是推理和科幻作品,每本书都破烂泛黄。不过没想到的是,往里走,居然还有一角堆放着干净的带有腰封的书。这家店不光经营旧书,还出售一些新书。虽说这种店并不罕见,但像这样把新书的架子扔到里面的书店还真是少有。
我站在书架前,看着一本本平铺的书。说到书本阵容,还是以推理小说为主,有一些号称是热门作家的最新作品,我就随手取来,开始哗啦哗啦翻阅。店主不在收银台跟前,店里也只有我一个客人……目前为止。
距离我在这家店撞到他以来,大约有一年了。他一脸若无其事地跟我打招呼,我只好回以《欢乐满屋》里的女生般的台词。相对于震惊,我更多感到的是一种无力感。毕竟他有点洁癖,对旧书店并不感冒。不管是我、穿地还是倒理,都不可能推理得出,这家位于小路的旧书店深处会有一角新书,而我们那刻意隐藏行踪的朋友,居然会每周固定造访这里一次。
“这本书不怎么样啊。”
右边传来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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