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甚至不回头看一眼,就这么拉着我没命似的往前窜。直到我憋气憋到无法再坚持的地步,他才带着我窜出海面,不等我喘气喘匀了又一个猛子扎回了海里。即使是在夏天,夜晚的海水也还是透着冷意,我被狼牙大力拽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能使得上力气,就好像被拖进拖网里的鱼,身不由己的随着拖船的节奏向前行驶。时间一长便因为缺氧的缘故眼前发黑,胸腔也像要炸开似的隐隐作痛。
我知道狼牙这种不要命的游法是想把我尽快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他才好回去接应明弓。因此我什么也不能表示,只能被动地听从他的安排。我知道,无论我做了什么都只是在给他们添乱罢了。
生平第一次,我如此痛恨自己人类的身份。
醒来的时候,我平躺在小船上。寻海坐在我的身旁俯视着我,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的神色。他的身后是一片灰蒙蒙的薄雾。看天色应该快到正午了,但是因为有雾的缘故,光线并不让人觉得刺眼。
我想坐起来却没有成功,这才发现全身上下都泛着酸痛,有一种刚刚从飓风中死里逃生的感觉。喉咙也像着了火一样,火烧火燎的。
寻海带着一点怜悯的神色递给我一瓶水。
“他们……”我费力地说:“他们……”
寻海摇摇头,“如果他们回来,会到沙湾来跟你会合。我和海伦只是负责把你带回去。这是事先说好的。”
狼牙说过那个岛上的居民是一群属性奇怪的海族,如果他们也站在夜族人的一边……如果明弓和狼牙不能顺利的从岛上逃出来……
“多久了?”我吃力地问他,“从我出来到现在?”
“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我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开始感到绝望。
“很抱歉,陈遥,”寻海摇摇头,坐回了驾驶座上,“我们不能进入禁区。我和海伦,都不可以。我只是个半人鱼,海伦则是夜族人一直想要抓到的目标,何况她和夜歌之间还有约定的……”
我模模糊糊想起躺在手术台上那个神秘的青年。他也是夜族人,狼牙说夜族人都是凶悍的战士。我想起莫琳在海里的战斗力,如果他们有N个莫琳,而这一边只有明弓和狼牙两个人的话,他们能回来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我抱住脑袋在甲板上紧紧缩成了一团。
浓雾的另一边是禁区,是另一个物种的天下,是他们口口相传的禁忌之海,人类无法到达的地方。
我到底该怎么办?
米娅七号
到了天黑的时候,明弓和狼牙依然没有回来。
我在殷夫人的照顾下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然后上楼去客房休息。走出餐厅的时候,我听见寻海十分纳闷的跟他的母亲咬耳朵,“这女人果然奇怪得很,在船上刚醒来的时候都要哭了,现在又没事儿人似的了。”
殷女士没有回答他。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就落在我的背上,很专注的目光,带着点儿忧心忡忡的味道。
这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这一点在我们见面的最初我就已经肯定了。除此之外,她还有一颗剔透的心,尽管我们之间只有很少的语言交流,但是不知怎么,我却觉得她完全能够理解我心里所有的想法,包括我正暗中计划着的事情。
她知道,但是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地在一旁注视着我,用一种宽容的、甚至是微带怜悯的眼神。
我急匆匆地离开餐厅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不想在行动之前想到我的家人,她的眼神很容易就刺激着我,让我想到我的父母。那是现在的我最不愿意联想起的存在,会让我变得软弱,有所顾虑。可是我知道,即使是为了他们,我也必须保持一个十分稳定的状态:平静、理智、心无旁骛。
一夜无梦,转天凌晨五点钟起来绕着沙滩附近的公路晨跑了一个小时。一路慢跑着回到殷家的别墅门前时,殷夫人已经起来了,正拿着一把园艺工人用的剪刀修剪院子前面的灌木。她身上穿着宽松舒适的浅色衣服,脚边是一小堆修剪下来的枝叶。眉目之间惬意的神色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有她出现的地方总是弥漫着一种令人舒适的气氛。
“殷夫人,早。”我主动向她问好。
她从灌木丛的上方抬起眼睛看着我,笑微微地说:“去晨跑了?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绕着沙滩晨跑,空气很好,周围又是开阔的景色,真是……心旷神怡啊。”
“是的。”我在她身边停了下来,一边做着简单的恢复运动,一边和她聊天,“现在不喜欢晨跑了吗?”
“不能跑了。”殷夫人流露出一个微微有些遗憾的表情,“医生说我的心脏要避免剧烈运动带来的刺激。”
“心脏不好?”我有些意外。她整个人精神状态看上去非常好,完全不像有什么隐疾的样子。
“不,不,不是心脏病。”殷夫人站直了身体,空着的那只手在胸前做了个小鱼游动的手势,“应该是药物留下的一些后遗症。偶尔,会有些供血不足。”
她说的应该是自己受药物刺激,身体产生变异反应的那一次吧。
“殷夫人,我想求您一件事。” 我迟疑了一下,低声说:“你可不可以把船借给我?我有执照……呃,现在没带在身上,以后可以给你看。事实上除了车、船,我还有飞行执照……”
殷夫人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来。好像我的请求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平静地问我,“你还能找到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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