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觉得他会这么说,除了习惯性的自我标榜之外就是要存心跟我炫耀一下他这个种族的过人体力了。问题是你一个海洋生物跟我一个陆地生物比水性,很有成就感么?
“有机会咱比比二十五公里负重吧。或者枪法。”
明弓哼了一声,很明显我的挑衅让他有些不太爽。
“搏击也可以。但是不许再玩阴招。”我放松了身体浮在水面上偷了会儿懒。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是如何顺利地前进也不是我此时此刻应该考虑的问题。在不好的境况里坚持到一个相对来说较好的结果已经成为了我身上最根深蒂固的习惯。此时此刻,我需要做的只是坚持,坚持住眼前的这一分钟,然后是下一个一分钟。
潮冷的晨雾已经升了起来,到处都灰蒙蒙的,天色倒是比先前更亮了。一抹胭脂似的暖色出现在了薄雾的后面,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分明。太阳还未升起,潮冷的空气中却已经多出了一丝清晨特有的清新。
随着朝霞一步步染红了半边天空,薄雾渐渐散开,远处的海平线也变得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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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弓从不远处探出水面,转头的一瞬间,一抹暖色的晕光自他眼中掠过,潋滟生辉。我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心中却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似乎还是我第一次留意到他的眼睛,很难想像这样一个个性阴晴不定的人,偏偏长了一双极清澈的眼睛,仿佛天地万物都倒映在那双眸子里,纤毫毕现。
“我不能再往前走了,”明弓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海平面上那一抹越来越明亮的颜色,微微皱起了眉头,“近海一带的渔民很早就出海……”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那么漫长的一个夜晚,一段旅程,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感觉振奋的同时不知怎么竟也有些遗憾起来。
“刚才是骗你的。”明弓抿着嘴笑了笑,“其实这里离岸边不远了。”
我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了过去,晨雾已完全散开,一抹灰色影影绰绰地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确实不远了。
“谢谢。”我犹豫了一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明弓又笑了,“为什么这么问?”
“礼尚往来咯。”这样把什么话都摆出来说总好过背地里挨他的算计。
“礼尚往来……”明弓偏过头去,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嘴角一点一点弯了起来,“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有件事要麻烦你。”
“嗯,说吧。”听他这样说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肯这样说是不是表示他不会再在背地里耍什么心机了?
明弓转过身来看着我,明朗的笑容让整张脸孔都仿佛发着光似的,就连他那双总是没有什么表情的眼睛里都浮漾着淡淡的笑意,“朋友那里有我一件东西,我不方便去取。能不能麻烦你……”
“没问题。”这种小事情我自然一口答应。
明弓点点头,伸出一只手在我面前摊开,“这个是领取的凭证。收好。”
那是一片龙眼般大小的鱼鳞,蓝幽幽的颜色在晨晖中流转着绮丽的光泽,贝壳似的。摸起来有种玉石般的质感,坚硬又光滑。鳞片上刻着一张箭搭上弦的满弓,笔法简单却极其传神。看来这应该是明弓自己的标志了。
“东西拿到之后你先替我收好,我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有机会去取。”
“没问题。”
“那就这样吧。”明弓笑着冲我摆了摆手,“再见了,陈遥。”
这不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但是用这么正式的语气还是第一次。不等我有什么反应,他已经一头扎进了水里,片刻之后,又在不远处的地方倏地跃出了水面。巨大的尾鳍修长而优美,幽蓝的颜色在清晨第一抹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平静的海面因为这个突然现身的神秘生物而突然间变得生动了起来,有种童话般似真似幻的迷离。
美得不真实。
对于不久之后还会见面的可能性,我忽然间有些期待了起来。
明弓交待的那个地点是商业街一家门脸不大的甜品店。我去的时候正赶上上班时间,店里客人不多。柜台后面的小伙子看了看那片鱼鳞,二话不说就交给我一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鱼鳞人家没收,说不敢。我有点儿拿不准这东西对明弓到底有多重要,只好把它小心翼翼地收进了项链坠子里随身带着。
我这个银质的项链坠子有打火机一半大小,里面放着一些在别人看来也许没有意义,但是对于我来说却可以救命的东西:一根针、一把特制的刀片、一个微型定位器还有几片形状和用途都不相同的药片。不出任务的时候,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饰品是没人会管的。这种时候身上一般都没有武器,带一些小东西有的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说起武器,我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我那把被他带走的阿拉斯加捕鲸叉我又忘了要回来了。计划好的事情总是在见面的时候忘得干干净净,这种纰漏在遇到明弓之前还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发生过。也不知是因为我的神经变粗了,还是因为每一次见面都关乎生死,实在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讨要失物。
我发现只要是和捷康搭上边的,都没什么好事儿。不过,每次我拐弯抹角跟孟岩打听情况,他都会板着脸教训我不许把私人感情带入工作。他会这么说倒也不算是冤枉我,要不是因为聂行的事儿,我才懒得打听捷康的案子到底是转地方了还是仍旧被上面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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