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对他说,他的想法很荒谬。
“我觉得很好。”他说。
“我觉得不可能。”我回答。
“拉斯迪。”他说,“就当给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不知道他这话说的是他自己,还是金德区的每一个选民。他一直在劝我,最后,我告诉他,如果他能安排好一切,那我愿意认真考虑一下。
一月份,由于民众请愿,市政府决定重新进行检察长的选举。市长波尔卡罗原本可以取消这次选举,但他这次却表现出了中立的态度。尼可积极地为自己拉选票,希望能保住检察长的位置,结果差一点儿成功。虽然在选举前两周,他开除了莫尔托,但有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雷蒙德、拉伦和莫菲瑞法官都公开反对他,最后,尼可以两千票的差距落选。他没有放弃,他说,还要参加南区区议会的选举,我希望他能赢。
波尔卡罗组织了一个委员会,推举新的检察长人选。雷蒙德就是委员会其中一员,这也正是他给我打来电话的原因。大家都在说,梅可本来是检察长的第一人选,但她自己不愿意离开现在法官的职位。雷蒙德告诉我,根据媒体的民意调查,我基本上已经获得了一致的支持。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在三月二十八日,在还有四天就是卡洛琳·波尔希莫斯被杀一周年的时候,我成了金德区的代理检察长。
我担任检察长的时候就想清楚了,任期满后,我不会再继续参选。波尔卡罗有好几次对我说,他觉得我完全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官,但他这话并没有对媒体说过。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新闻报道中,我只是“代理检察长”。我和很多人之间的关系还维持着一种奇怪而紧张的状况,但这并不比我从家出门买鸡蛋时的感觉更尴尬。我想,如果我还继续待在这里,我就必须接受这样的现实。我这并不是勇敢,也不是固执。我只是觉得,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并不会比留在这里更加容易,我将永远都是人们谈论的话题。拉斯迪·萨比奇,倒霉的家伙。毫无疑问,是被人陷害了。尼可和莫尔托联手对付了他。真可怜!他好像和以前都不太一样了。
当然,卡洛琳·波尔希莫斯的案子也就此成了一桩悬案,没有人再说起它,至少是不会和我说起了。再说,就同一起案子对两个不同的人提起诉讼也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几个月前,有个蹲监狱的家伙说他知道这个案子的内情。我让利普兰泽去问他。利普兰泽很快就向警局报告,他说的都是废话。
我周末经常去底特律。但新的工作比我想象的更忙,我去不了的时候,巴巴拉会让奈特过来。我第二次去底特律时,巴巴拉让我在她那里住下,我们基本算是和解了。她不太可能会回到金德区。她在那边的工作很顺利,老实说,我觉得她也很希望和我、和金德区的一切保持距离。我们都知道,目前的状况是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的。很快,我们也许就会找到新的另一半。我有时候想,希望是个比我年轻的女人,因为我还想生一个孩子,但这种事情是没办法计划的。目前,巴巴拉和我还没有离婚,还是夫妻关系,这似乎让奈特觉得很安心。
我承认,有时候,我还是会想起卡洛琳,但已经没有了那种疯狂的渴望,也没有了那种奇怪的眷恋。我猜,我已经对她完全放下了。我时不时会对那段经历感到困惑。我经常想,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是什么让我那样执着?最后,我觉得,大概是我感知到了她内心的痛苦吧。她强硬的态度之下透着疲惫,她在法庭上,会为了温德尔·麦克加芬那样的受害者据理力争,这些反而折射了她内在的痛苦。她自己也是有过不幸经历的人,她想用自己生活中每一个可以看到的方面来证明自己已经战胜了过去的痛苦,但其实,并没有。她就像古希腊神话中追日的英雄,永远也摆脱不了过去可怕的一切。我们每个人是不是都这样呢?
我想念卡洛琳,在我内心深处的某一个地方,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一定是感觉到了她内心的空虚,感觉到了她灵魂的寂寞。我早就知道,她带给我的不过是幻觉,但我还是沦陷在她的魅力之中。她的耀眼夺目、她的温柔可人、她的勇敢坚韧、她的大方得体,让我仿佛是飞跃了这个痛苦伤心的世界,离开了这个黑暗模糊的天地。我是多么想要逃走。我想念卡洛琳,我崇拜她,就像受苦受难的人崇拜着一个信仰。我心里有着一种汹涌狂野又大胆不羁的欲望,我想要最极端的喜悦情感、最极端的激情瞬间,我要火,要光。我想卡洛琳了。我心中充满希望。希望,永不磨灭的希望。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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