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向东下班回到家就看到坐在客厅面色不虞的父亲,他赶紧上前问候:“爸,您回来了。”
傅老爷子看着这个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头一次生出想打人的冲动:“小晨把一切都跟我说了,我就想问问你们,你跟你妹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向东心下一沉,缓了缓才开口道:“小妹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她求到我这我怎么可能不帮?再说那孩子也是咱们傅家的血脉,于情于理咱们都该管一管。”
傅老爷子听到儿子这一番话,心里的怒气消散不少:“当初红梅说要跟那个姓叶的谈对象我就不同意,他一个大头兵除了每个月几块钱的津贴还有啥?可你妹不听我的啊,还说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好么,跟人家跑回老家……结果呢?”
“但凡她要是能跟那人好好过日子我都高看她一分,结果才过了多久就偷着给你妈写信,哭着喊着要回来,你知道就因为你妹妹干的这个事儿,咱们家在大院里好几年都没能抬起头来!”
“背后谁不笑话咱们家不会管孩子?要不是因为这个,你妹妹后来能嫁给那个姓曹的?当初多少大院儿子弟排着号的讨好她,都是她自己作的!”
当年的事傅向东一清二楚,那个姓叶的原本是他爸手底下的一个勤务兵,他爸看小伙子长得好人也聪明本想好好培养,结果那小子竟然偷偷跟他妹妹谈起了对象,老爷子一气之下把他这身皮给扒了,以为让人退伍送回老家就没事了,谁能想到小妹听说之后不管不顾的就跟着跑去了大东北,还跟那人生了个孩子……
后来还是他去东北把人接回来的。
“不管怎么说小妹年轻时确实吃了不少苦,”傅向东道:“现在她想要认回儿子也能理解。”
“理解?”傅老爷子哼笑一声:“你是真当我好糊弄是不是?以为你们不说,你妈干的那些事我就不知道了?这也就是现在,要是放在前几年非得给你们扣上个封建迷信的大帽子!”
傅向东没想到他爸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只能老实交代:“庙里的大师傅说小妹身上背着债,要是不还清了她这病就好不了,您也知道我妈最心疼小妹,一听这话哪还能坐得住。”
“什么债?都是狗屁!”傅老爷子气的直敲拐杖:“真要有这种说法,那我们以前上战场打鬼子,杀的人多了,我们身上的债是不是更多?!”
“爸,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傅向东叹气:“听说姓叶的前几年就死了,现在那孩子跟孤儿也没什么区别,我想着要是真能认回来……您说咱们家还缺一个吃闲饭的吗?”
傅老爷子对儿子这番话倒是没有反驳:“小晨今天不是去看那孩子了吗?怎么样?跟我说说。”
傅向东才刚下班到家,还没来得及跟儿子沟通就被老爷子一顿训斥,这会儿也想到了儿子今天要去办的事,于是爷俩一同坐在客厅里等傅晨回来。
才下班回到家的傅晨看到父亲和爷爷这阵仗,心里便有了数:“我下午去金鱼胡同看过了,那孩子,哦,也就是叶桐,过得不错。”
“叶桐?”老爷子微微眯眼想了想:“这名儿起得不错。”
“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看来还是记着红梅呢。”
“还有个事,”傅晨想到薛寒江的身份便道:“爸,你还记得上次我接的那个送一位研究员回东北的任务吧?那个研究员跟叶桐现在住在一起。”
“什么?”傅向东微微皱眉:“他们什么关系?”
“不清楚,”傅晨老实回答:“反正我听叶桐管那位薛工叫哥。”
“叶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亲戚了?”傅向东思索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孩子不想跟咱们家认亲?你有没有跟他说清楚咱们家现在的情况?”
说罢下意识看了傅老爷子一眼:“还有你爷爷的身份。”
傅晨苦笑摇头:“反正我觉得他是铁了心不想认回来,毕竟小时候需要妈妈的时候他没有,现在不需要了……也就不需要了。”
“话不能这么讲,”傅老爷子开口:“什么叫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现在是我们想认回他,他愿不愿意并不重要。”
“只要我们家能把这些年他的缺失弥补上,我相信他会理解的。”
“要不还是把小妹他们叫回来商量商量吧,”傅向东没有他父亲那么乐观:“说到底小妹才是他最亲的人,要怎么做也得小妹开口才行。”
傅老爷子闻言点点头:“那行吧,明天把红梅一家子叫过来大家吃顿饭,顺便去医院把你奶奶接回来,她又没病没灾的,非得跑去医院住什么高干病房?简直是浪费国家资源!”
另一边,傅晨走后,薛寒江和叶桐也说起了这件事。
“他们这么快能找上门估计不会轻易放弃,”薛寒江说:“桐桐,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应对那一家子人。”
“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叶桐笑笑:“我就不信牛不喝水强按头?我不乐意认回去,他们还能把我咋地不成?”
“不是这个话,”薛寒江平静的说:“万一对方抬出母子血缘来逼你……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你亲妈,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所以我才说你得有个思想准备,毕竟唾沫星子也能杀人。”薛寒江微微眯眼:“未经他人苦,想劝他人善的人太多了,总有那些自以为是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逼逼赖赖。”
叶桐想起上辈子他不就是被那对人渣用道德裹挟着,然后吸他的血、吃他的肉,最后把骨头渣子榨干了又逼他去死,所以他太知道被人说教的那种滋味了。
可他忽然又想到,上辈子傅家这些人怎么没去找过他?还是说他们找过,只不过找到的人跟他们想象中的差距太大?
果然,自己上辈子就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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