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克斯的长脸看上去有些尴尬。“是这样,第一次她来打听两种疾病的详情,应该怎么治疗,如果必须去医院,需要多长时间,诸如此类的。第二次,是来询问一个死掉的醉汉有没有遭到殴打。”
詹克斯并没有提那个醉鬼是被谁殴打的,不过也不需要提。利普霍恩深知,只要是警察——最好是纳瓦霍警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伊尔玛·万萨特都会非常感兴趣。伊尔玛不喜欢警察,特别不喜欢纳瓦霍警察。她管他们叫“人民压迫者”。
“这次她带来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些名字。她想让我查一下以前的记录,查出名单上每个人死亡的时间。”
“你查了吗?”利普霍恩问。
“只能查出其中的几个。只有死在我们医院里,或出于某种原因死后由我们做尸检的情况下,我才能查出死亡时间。不过你也知道,大多数纳瓦霍家庭不接受尸体解剖,通常他们会把尸体直接运到埋葬地点。我曾经做过调查,只有两种情况能让他们接受尸检——人死在这里:或死因可疑,比如FBI对死者有兴趣之类的理由。”
“她是想知道死因吗?”
“我觉得不是。她好像只想知道死亡日期。我告诉她,我能想到的唯一能满足她要求的地方是卫生部的人口统计处,那里能提供她名单上所有人的情况。圣达菲、凤凰城和盐湖城都有这种机构。”
“日期,”利普霍恩说,“他们的死亡日期。”他皱起眉头,真是古怪得很。“她说为什么了吗?”
詹克斯摇摇头,长长的金发也随之晃动。“我问过,她说她只是对一些事情感到好奇。”詹克斯笑了起来,“但没说是什么事情。你的小骨珠让我想到她,因为她谈到过巫师。她曾说她关心的那个问题涉及吟诵师和人的健康状况。人们会被吟诵师蛊惑,惊恐地认为自己被一个剥皮行者下了咒,然后开始接受错误的医治,一些根本不需要的医治,他们根本没有生病。所以当我看到你的小珠子时,就马上联想到了她。”他研究着利普霍恩的表情,看后者是否领会了他的意思。“你知道,在巫术里有一个手法,就是把死人的一小块骨头吹进另一个人的身体,使他染上原来死者的疾病。不过她从来没说过,这种巫术手法和她名单上的那些死者有什么关系,也没说过她到底对什么事情好奇。她说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还没到时候,她说,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她会告诉我的。”
“但她就没再来过了?”
“还来过一次。”詹克斯说。
他回忆着,用手指梳理着头发,似乎也在梳理思路。“我能肯定,是在她被人杀害的前两周。这次她想要知道的是,我会建议用什么方法来治疗某些病,需要在医院住多长时间等。”
“哪些病?”利普霍恩问道。但其实并不觉得答案会对他有什么意义。
“一种是结核病,”詹克斯说,“我记得。我想另一个是某种肝病。”
他耸耸肩,“没有什么新鲜的,都是些我们这里常常处理的毛病。”
“那这次她告诉你了吗?我的意思是,告诉你她为什么想知道那些人的死亡日期了吗?”利普霍思想起了罗斯福·比斯提——企图杀死恩德斯尼的人——他们已经把他扣在船岩警局了,虽然根据肯尼迪的报告,并没有足够的理由拘捕他。罗斯福的肝就有毛病,但肝有病的人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鬼事到底有些什么联系?
“我当时很忙,”詹克斯说,“我的两个同事休假去了,就由我承担其中一人的工作。我想赶紧做完那些手术,然后也可以休假去了。所以我没问她什么问题,只是把她想知道的都告诉了她,好尽快摆脱她。”
“她向你解释过原因吗?不管用的是什么方式。”
“我休假回来两星期之后吧,别人告诉我有人开枪打死了她。”
“嗯。”利普霍恩说。她被人杀了,留下利普霍恩在黑暗中摸索,除此之外没有人再为此费心。这进一步证明伊尔玛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还会利用和白人之间的关系来调查。利普霍恩的母亲肯定会用纳瓦霍语这样说她——“一个告诉羊哪些草可以吃的人”。万萨特在社会局的纳瓦霍分部工作,很明显,她的工作与死亡统计没什么关系,倒是与半导体工厂的职业病有点关系。让利普霍恩不舒服的是,那个部门也与纳瓦霍部落警局有些关系——他们有权审理不公正判决。
“你觉得她正在调查的事,会不会导致了她的——”詹克斯没有说完就停下了。
“谁知道呢,”利普霍恩说,“FBI负责印第安保留地内的谋杀案。”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粗暴且很不友好,不禁对自己感到生气。为什么对詹克斯有敌意?他对詹克斯总是高人一等的评价是不公正的,是从对所有医生的憎恨中派生出来的。他们好像懂得很多,可当他需要他们治好艾玛时,他们又束手无策了。这就是憎恨感产生的主要原因。这对詹克斯很不公平,对其他医生也是。和许多在印第安保留地医疗卫生部门工作的医生一样,詹克斯到大保留地来,完全是因为资助他完成学业的联邦贷款项目要求受助人要在军队或印第安医疗机构里服务两年。詹克斯在这里已经超过两年了,拒绝了各种享受——梅赛德斯豪华车、乡村俱乐部的会员生活、每周只工作三天,还有在巴哈马海滩上过冬——就为了帮助纳瓦霍人与糖尿病、痢疾、淋巴结鼠疫和所有那些由粗劣的饮食、不洁的水源及生活闭塞所引起的疾病作斗争。
他不应当憎恨詹克斯,不仅因为这样很不公平,还因为如果表露出这种情绪,就会影响到他和詹克斯之间的关系,从而影响调查的进展。
“不管怎样,”利普霍恩补充道,“我们还是知道一些情况的。据我所知,FBI没有找到动机。”我也没找到,利普霍恩想。没有关于动机的线索,没有任何线索,当然也没有如何将这三起半谋杀案联系在一起的线索——唯一的共同点是目标不明、缺乏动机。“也许伊尔玛手里的那张名单会有帮助,你说过,上面全都是纳瓦霍人的名字,对吗?你还能想起其中的任何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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