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静悄悄的,一片漆黑。
顾遇孤身坐在车里,没有马上离开。
他想了许多地方,想来想去,结果找不出一个想回去的地方,也不是没想过回简家,可是今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再独自回简家的话……
他苦笑,这时候的他真像一只丧家之犬。
抬起头,从车窗望出去,能看见无边的夜空,还有简安的家,那里没有亮起灯光,看样子她还没有起来。
汽车停在简安家的楼下,停了一会儿,最后引擎声响起,驶离了简安家的小区。
他哪里都不想去,思来想去,便去了一家朋友开的酒吧。
纸·鸢坐落在市中心的繁华街区,老板程三富是个富家子,家里排行老三。他性格放荡不羁,加上性取向,家里已经放弃了对他寄予什么厚望,只求他别惹出什么祸端,因此对程三富在外头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爱怎么玩怎么玩,也不大管他。
程三富这家酒吧开放得很,什么样的人都可能在里头。男男女女扎堆聚集在各个角落游戏,当有个高大笔挺的男人出现,他们投以猎人盯上猎物般贪婪的目光。他们注意到这个男人神情失落,猜测他刚在哪里受了情伤。受了情伤,这意味着某个好时机,受过情伤的人在这种时候很需要慰藉,加上酒精的作用,更容易上钩,迷失在轻浮的快乐里。
顾遇独自行走在人群里,将那些探寻的目光丢在身后,径直走向吧台。
程三富是个还没过三十的男人,皮肤白净,五官柔和,眼是桃花眼,当他瞧人时,就算无意也有三分勾人。今晚纸·鸢生意忙,他在吧台担当调酒师帮忙,看到顾遇,把调好的酒交给服务生,迎了上去,“哟哟哟,这是怎么了?”
顾遇今天不像平日干净,衬衫松垮落在裤腰外面,手中挽着西装,加上神情,就是那神情太容易让人看破——他一脸的失魂落魄,摆明了与往常过来放松玩乐不同,显然是在什么地方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顾遇向来意气风发,几时见过他这般失意?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让程三富燃起熊熊八卦之火,想要打探个清楚。
顾遇挑了个空位坐了,没心情搭理周围,眼皮都懒得抬,薄唇微张:“威士忌。”
他闷闷不乐,不打算说什么,程三富翻了个白眼,在吧台后忙碌起来。有个坐在顾遇左边的男人正独自饮酒,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一看,惊讶道:“是你?”
这声音有些耳熟,但顾遇一时想不起是谁,于是转身,看清说话的人,他也有些惊讶。
说话的男人坐在顾遇的左手边,要说他们之间,说熟也不熟,要说不熟,他们也不是陌生人。
这男人是简安的前……现在该说是前前男友了,姓孙,名金仙。
今晚的孙金仙模样也很狼狈,不会比顾遇好到哪里去,不,应该说比顾遇还要糟糕,他穿的是一件灰色丝绸衬衫,衬衫的纽扣胡乱地扣着,领口张开,胸前残留着红色的唇印,很明显,来酒吧之前,估计刚和谁激烈地做过,但顾遇不爱探人隐私,更加不想了解孙金仙的私生活。
说来也奇怪,当年出轨的是孙金仙,当场捉奸的是简安,那么多年过去,当事人自己早就已经不在意,可作为陪客的顾遇,却始终耿耿于怀。
他本来就对孙金仙没什么好印象,那次过去以后,更是厌恶孙金仙到底,连简安知道,都为此感到诧异。
可能是他记性太好,好到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所有的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天晚上的简安……
一想到简安,他喘不过气来,正巧程三富端来酒杯,他接过,果断一饮而尽,一口咽下酒水,像是要吞下心里的苦涩。他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把空酒杯推给程三富,示意他续酒。
孙金仙受了冷遇,重重哼了一口气,也把手中的空酒杯摆在程三富面前,像是要同顾遇争个先后似的。
程三富嘀咕了一句真幼稚,然后坐在吧台的两位都倒上了酒。程三富倒完酒,嘲弄地扫了他们一眼,笑道:“这是在哪里吃了亏,这么灰头土脸的。”
顾遇和孙金仙都是身子一僵,觑了对方一眼,眼中都倒映出对方衣衫不整的身影,怎么看怎么惨,两个人都哼了一声,别扭地移开了脸。
有些人的关系是天生的不对付,比如顾遇和孙金仙就是这样的。
顾遇留学以后第一次回国过年,在顾家陪了顾爸一家吃了年夜饭,第二天大年初一,他同顾爸打了招呼,准备上简家拜年。
那天下午,他开车去了简家,才发现因为春节放假,小区里停满了汽车,他只好在小区对面的马路边找了一处停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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