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宛瑶面有难色,她并不想帮吕氏做这些,此去关外,她的性子看开了很多,成熟了不少,此时此刻,她只想跟赵弘林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好好与亲人们相与,并不想搅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旁的也没什么,初听吕氏得了不治之症,齐宛瑶心里的确很震惊,并且也有些同情吕氏,帮她在大家面前偶尔说说好话倒也没什么。
只是头一件事……的确很棘手,她也不大想这么做。
若真的尊吕氏为母,那就是在打任氏的脸。
任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平素待自己怎么样,齐宛瑶的心里是清楚的……如若不是当年任氏睿智,稳重,对自己多加开导,自己早已没了勇气活下去,哪里还能盼到今日的福祉?
她不能这么没良心,忘恩负义啊
“宛瑶”吕氏再叫一声,“你以后也会做母亲的,你能体会一个母亲,不能跟孩子们在一块享受天伦之乐的痛苦么?是,我承认我年轻的时候是犯了大错……可我现在已经得到惩罚了,你们怎么就不能原谅我呢?”
“伯母……”齐宛瑶艰涩地叫了一句,“我人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你一定要帮我,如今我在这,唯一能指望得上的,就是你了”吕氏突然敛去了哀戚之色,郑重道,“可别忘了,曾经你深陷泥沼的时候,是谁不惜一切救了你我既有能力救你出火坑,就一定有能力让你再度生不如死,不要真的以为,你就稳嫁弘林无疑了”
齐宛瑶身形一晃,面色由白转青
“我给你时间考虑,三天,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吕氏咬唇。
齐宛瑶没回答吕氏的话,只跌跌撞撞地出了厢房。
一路上,齐宛瑶都低着个头,步履匆匆。等真正出了赵府,她才放心地舒了一大口气。尔后迅速地找了个僻静没人的地方,疲倦地缓缓坐下,任由眼泪狠狠地砸了下来。
这厢,良园里。
任氏正在摆弄着一株盆栽,身后站着吕氏厢房里伺候的小丫鬟。
“刚才齐姑娘来府上了,去了吕氏那里。”小丫鬟恭敬道。
任氏修剪枝叶的手突然一顿,尔后又继续动作,并边问道:“做什么去了?都说了些什么?”
“奴婢愚钝,被吕氏遣开,没办法近身,故而听不清她们俩说了些什么……”小丫鬟的语气渐渐怯懦起来。
“宛瑶走了?”任氏平静道。
小丫鬟点点头:“是的。”
“奇怪,怎么都没顺便来看看公婆,或者跟我叙叙旧?”任氏凝眉,随后又追问道,“她离开时,什么表情?”
“脸色很难看,也不知吕氏到底跟齐姑娘说了些什么。”小丫鬟不解道。
“你下去吧,看紧点,那边有什么动作都要过来跟我汇报,此外,衣食住行不要怠慢了她,以免让她一个外人觉得咱们府上小里小气的。但是也不要过分骄纵她,府上的主子有哪些,你心里清楚,她并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你没必要对她兢兢业业。我是信得过你的能力,才拨你过去伺候的,你可得要把握好那个度才行。”任氏话落之时,刚好把盆栽给裁剪好了。
“是,夫人。”小丫鬟恭敬道。
她退下后不多时,文珠便回来了。
此时任氏正坐在院子里品茶,见她回府了,便缓缓放下了茶盏,正声道:“有什么发现么?”
“奴婢已按照夫人的吩咐,向张大夫细细询问了,也不知是张大夫的嘴巴严,还是确有此事……结果是,吕氏的病还真的确有其事,并无虚假。”文珠禀报道。
“哦?”任氏也是有点意外,因为她始终觉得吕氏是装病的,所以才会让文珠暗中去跟张大夫沟通,张大夫现在是专给吕氏瞧病养病的大夫。
“那倒是我小人之心了。”任氏失笑道,“好了,你下去做自己的事吧。”
“夫人……”文珠跟在任氏身边有年月了,一直目睹赵信良与任氏之间的甜蜜温馨,并暗暗羡慕着,如今突然半途杀出个吕氏来,文珠真是为任氏打抱不平,“您大可直接把她给赶出去呀,您才是这个府上的女主人呐为何要傻傻的拱手让人。”
“我让了什么?”任氏反问文珠。
“您仔细想想呐,大少爷,二小姐全是那个女人所出,假以时日,他们三个相处久了,难免还是会生出感情来的,血浓于水啊更何况,她现在又跟往日不同了,她的时日无多,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不要让大少爷和二小姐哭死了?届时老爷再动了什么别的情愫,那您该置于何地?”文珠一股脑地把自己心里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任氏虽感动于她对自己的忠心,却还是放下脸来教训道:“我前儿怎么跟你们说的,这些事就当作从没发生过一样,不准再在府上提起,更不准泄露出去,否则我不会留情面的,你们在府上的时日长了,也清楚我是个什么性子。”
“奴婢该死”文珠扑通一声跪下
“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我着想。”任氏的语气慢慢变软,“但其实,我心里一点也不担心,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真的没什么好争的了,该有的,我都有了,我别无所求。”
“行了,起来吧。”任氏虚扶了文珠一下。
文珠起身,叹了一口气,尔后欠了欠身子,下去了。
任氏再看桌上那盏茶,早已凉了。
人走茶凉。
她的心无端一颤,想起了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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