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御史刚正不阿,但他有个不争气的儿子,为了还债,姜御史自得不遗余力地对付周佑润。这件事知道得人不多,郭贤妃是知情者也是亏了御史夫人的娘家与郭家是姻亲,走动多了,自是知晓一二秘事。
“荣王自恃聪明一世,没想到阴沟翻船,还是懿英公主技高一筹。”
郭贤妃说到这儿便笑了,她可是知道,当年周佑宸落水一事,是段德妃周佑润那对母子干的好事,隆武帝也是知道是他们两人做下的,才特意包庇。
说来可笑,隆武帝费尽心思包庇周佑润段德妃,那对母子可早就筹谋要他的命了。
郭贤妃想想便很兴奋,有人代劳替她斩草除根,她何乐而不为?
郭贤妃的心思注定无人得知,而被郭贤妃记挂的周佑宸这会儿不在坤宁宫,她一大早被隆武帝召到宁安殿,有事相商。
“儿臣见过父皇。”周佑宸柔柔的声音一响起,将隆武帝的烦躁一扫而光。
隆武帝慈爱地看着周佑宸,笑着扶起她,拉到他的身旁,“宸儿快快请起。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父皇啊?”
别的不说,表面上来看隆武帝待周佑宸一片慈父心肠,做足了功夫。外人常道,天子最宠爱的便是懿英公主,天之骄女。
“回父皇,儿臣是想着父皇日理万机,儿臣不好叨扰,”周佑宸适时地露出一丝濡慕与歉意,“儿臣去给母后请安时,母后常告诫我,要孝顺父皇,为父皇分忧,儿臣无甚本事,能做的仅有省心二字。”不知是不是隆武帝的错觉,省心二字被周佑宸刻意咬重,音调含着某些意味。
“宸儿有心了。”抚摸着周佑宸的脑袋,隆武帝搁置一边的奏疏,神情一松,“你四哥做错了事,父皇失望心痛,前方粮草紧急,又被程奇家烧光,就算是要买粮,春耕播种季节,老百姓手里也没有那么多粮草可以卖给朝廷。”
这件事才是隆武帝最在意心烦的,周佑润做事不力固然叫隆武帝愤怒失望,可大雍天戎族开战,粮草一日不可拖,程奇儿子一把火烧光了,着实可恶。
周佑宸脸上显出一丝担忧,“父皇,这些年大雍风调雨顺,国库丰收,运送前线的粮草照理说不会那么急,或许我们可以从程家那儿抄出一笔钱,也是以儆效尤了。”
比起斩杀,周佑宸提出的抄家流放显然更合适。程奇获罪而杀,周佑润禁足思过,安王鲁王一系虎视眈眈,隆武帝暂时来说不想打破平衡,对周佑润必定是要保一保的,要是周佑宸落井下石,咄咄逼人,隆武帝反而心生不喜。
只不过……
隆武帝唉声叹气,“你四哥,糊涂,太糊涂了!”饶是他一贯偏心,仍不免被周佑润的所作所为气得够呛,目光短浅,逞一时之快,哪里有堂堂亲王的风范?
隆武帝疼惜周佑润,一方面是他为段德妃所生,爱屋及乌,另一方面也是他够听话懂事,然而就是这个懂事儿子不声不响给他捅了篓子,丢脸在群臣面前,让隆武帝颜面尽失。
“父皇别气,小心身子。”
周佑宸好心地上前为隆武帝捶肩捏背,笑容真诚,“四哥做错事,父皇好好教就成了,气出病了,儿臣于心不忍。”说完眼中充斥着满满的关怀与忧心。
望着这样乖巧伶俐的周佑宸,隆武帝心里不是滋味,周佑润那个混小子以前可是使劲害她,当年她落水就是周佑润下手,他当时不顾真相,以一句意外作为交代。萧皇后心里有怨,周佑楷也未必多么心平气和,仔细想想,他这些年完完全全忽略了皇后和太子。
“宸儿……”隆武帝幽幽一叹,“父皇对不起你母后和你大哥。”
这么多年了,隆武帝待萧皇后和周佑楷形同陌路,面上只疼惜周佑宸,这份关心甚至夹杂着见不得光的算计,以前隆武帝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今回头一看,他似乎是亏欠萧皇后周佑楷周佑宸多矣。
这句迟来的道歉,现在一听,尽是沧桑。
“父皇。”周佑宸心里不屑,笑容满面,“有父皇在,母后和大哥一直以来都在看着父皇,只要父皇好,母后和大哥便也放心了。”
说到底,萧皇后和周佑楷周佑宸同是隆武帝的臣民,隆武帝可以待他们不仁,他们却不能不义,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隆武帝用手搭住周佑宸的手,轻轻一拍,“你四哥这一次犯了这么大的错误,父皇不能轻饶,往后他就是荣郡王了,段婕妤也不再是协理六宫的主子,轻饶了他们,前线将士心寒,省得有些人也有样学样。”
周佑润此次摊上的麻烦是前所未有的大,段德妃也失去了往昔的恩宠,如此一来,对周佑润一系是重大打击。
可这远远不够,周佑宸抿了抿唇,故作迟疑,“父皇,罚了程奇已经够了,四哥有错,这降爵,会不会有些……”
“哪里够?”隆武帝轻哼一声,“老四这些年愈发放肆了,是时候给他一点警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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