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成君和金娥在一起,在弄她那两个外孙和外孙女,而蒲柳子看到一切收拾停当,便向东方朔这边走了过来。
东方朔坐在案子边,一边观察全家人的动静,一边在想自己的心事。
蒲柳子说:“爹爹,你还是和我们一道走吧。”
东方朔摇摇头:“爹不走,爹还有事情要做。”
齐鲁女远远地走过来:“到这时候了,你还迷恋那个昏君?”
东方朔看了修成君一眼,低声答道:“你胡说什么?!你们想走的全走,一个也不要留下!”齐鲁女也低下声来,好言相劝。“当家的,咱们回平原老家吧,那儿还有几十亩桃林,咱们再不济,也能过个小康日子。”
东方朔说道:“夫人,该回的时候,我会回的。蒲柳,辛苦,你们过来。”
蒲柳子和辛苦子都过来,听爹训话。
东方朔说:“你们两个,比你老爹有福气多了。你看,一个娶了皇上的外甥女,另一个娶了个仙女,也是皇上赐的婚。皇上对你们不薄!辛苦子虽然失去了一条胳膊,可比起你去病哥哥来,比起那三千羽林军来,你是最有福份的!皇上的毛病,你知道的也不少。你们离开长安,也就没事了。”
辛苦子懂事地说:“孩儿知道了,孩儿谁也不怨,爹爹放心吧。”
东方朔叹了一口气,深情地说:“嗨!儿啊!你大伯伯在世时,曾经给我说过:穷人三件宝,丑媳妇,薄地,破棉袄。他是说,只有这点东西,便不会招灾惹祸。我们今天小有家产,吃穿不愁,蒲柳在临淄还有房子和家,辛苦子又娶了个天仙似的媳妇,已经够惹世人眼馋的了!都怨我,当年没听你大伯的话,非要跑到长安来施展抱负。如今,我是欲进不可,欲退不能啊。”
修成君早在一边听到了他们的话,此时过来,愤而插言:“什么不能?你和皇上一样毛病。好的时候,两个都是天下最乖的孩子;不好的时候,什么混事你们都做得出来!”
东方朔觉得她骂得有理,便说:“修成君,老嫂子,你说得好,骂得好。我东方朔最对不起你的地方,就是没有保住你的金吾子。”
修成君流出了泪水:“好啦,兄弟,金吾子是罪有应得。金娥她今天有这么好的日子过,我和金不换他,都死而无憾了。”
齐鲁女见她的伤心事又被勾起,就白了东方朔一眼,上前劝道:“老嫂子,你也别在长安呆了。你跟着女儿,到临淄去过,那个院子,比这儿大多了,好多了。要是闷了呢,就让蒲柳给你弄辆车,一天就到了平原,咱们两个吃吃桃子,聊聊天,比在长安,可舒服多啦。”
听了这话,修成君激动地说:“大妹子,我真的想去啊!在长安,想到儿子,我伤心;回到槐里,想到那个金不换,也让我伤心。”
金娥趁机劝道:“母亲,你就和女儿一起走吧,你跟我和蒲柳一起过,妈妈跟辛苦子和罗敷在一起,要是闷了,我们就到一块儿去。”
在一边玩了半天的东方蟹,惊奇地问:“大妈,我和妹妹,跟你们去吗?”
东方朔把他们兄妹两个拉了过来:“蟹儿,你和珠儿要常看妈妈,你们跟我留在长安。”
两个孩子依依不舍地看着齐鲁女。
齐鲁女心里也有些不忍,便说道:“当家的,我们都已五十多了,孩子也都大了,不再忌讳。我看你啊,要么想法劝云儿回来,要么,你把卓文君请来做个伴,我可不是吃醋的人。”
东方朔叫道:“哎呀,你净胡说些什么嘛!你们都走,让阿绣留下来,道儿他们几口子也还在。再说了,皇上在甘泉宫里,还给我盖了个金马门呢……”
齐鲁女一听皇上就来气:“哼!别提金马门,那是你的监狱!”
东方朔不再理她,招呼两个儿子说:“来,蒲柳,辛苦,你们两个来看。”他拿出两捆竹简,对他们说:“这是昨晚上我给你们写的,叫《戒子诗》。都是四字句,好懂得很。”
蒲柳子却问另外一个问题:“爹爹,我们离开长安,以后是不是能改姓东方了?”
东方朔一甩手:“蒲柳子啊蒲柳子,还要我给你说多少遍?爹这个姓,迟早会给你们惹麻烦的!你们自己独立一姓,有什么不好?临淄有姓蒲的吗?”
蒲柳子摇摇头。
东方朔说:“是啊,你另立门户,何其风光!为什么念念不忘你爹这个怪姓?”
辛苦子却说:“哥哥,别提这个了,姓嘛,就是个称呼。我有时也觉得辛苦子三个字,真像‘新裤子’。不过姓辛嘛,倒是挺好玩的,头上顶个东西便是幸福。”
东方朔早乐了:“是啊,还是辛苦子想得开。”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鼓乐大作。
众人大惊,急忙到大门之外观看。
门外远远地走来一队鼓乐,队伍中还有两顶轿子。那队伍不向别处走,却向着东方朔家的院子走来。再近一点,大家看到,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皇上身边的太监,由冯子都改名的霍子侯!
东方朔正要上前问话,霍子侯的声音高高尖尖地传来了过来:“圣旨到,东方辛苦接旨!”
除东方朔和修成君外,所有的人都跪下接旨。
霍子侯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辛苦子劳苦功高,朕特赐婚显荣。昨日朕体欠安,未能接受拜见。特命御轿两乘,鼓乐一队,接新郎新娘进宫见驾!钦此!”
汉武帝用意何在,东方朔家中的人,谁不明白?
蒲柳子倒也幽默一回,他接着辛苦子刚才的话说:“弟弟,这回你就幸福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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