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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从床上困难起身,穿衣梳洗。镜中,她的脸上泛着疲惫不堪的青白色,眼底是被极力压抑的恐惧,和果决。
破晓时分,她出发去棋手训练室。
像辛芸那样潇洒地放弃,不在她的选项之内。她会奔赴每一场棋,无论结局是什么。
上午十时,表演赛开始。
庭见秋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江心大酒店专为新象杯表演赛布置的会场。
元修明九段已在棋桌前坐定。
他五十出头,身着一件休闲的铅灰色西装,中等身形。面容方正阔朗,两颊之上,短髯连鬓,泛着灰白,霜鬓尽处,耳上别着一枚银白色的助听器。灰发夹杂着几星白,略长,齐整地梳至脑后。浓眉深目,眼神如一柄极钝极重的刀,带着好奇与审视,在庭见秋身上从头到脚地剜过。唇薄如一线,带着工整疏离的微笑。
有关元修明的传闻,或好或坏,堆积起庭见秋对他复杂的印象。
见庭见秋来,元修明起身,以一个前辈的姿态,递出右手,在庭见秋握上的瞬间,另一只手很轻地在庭见秋肩上拍了拍,呵呵笑道:“这是今年的新初段?”
一旁,棋协的秘书,作为本次表演赛的记谱人员,面向直播镜头笑眯眯地解说:
“我们元会长一向奖掖后进,提拔新人。棋协主办‘新象杯’十余届,也是想给予新入段的职业棋手,更多切磋锻炼、展示自我的机会。”
元修明的动作,几乎称得上是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是上位多年的潇洒自如。庭见秋却觉得手掌皮肤相接处,肩上衣料被他微温的掌心触碰的地方,泛起一阵不悦的悚然。
她深屏一口气,落座在厚重榧木棋盘的下位。
表演赛,出于观赏考虑,双方行快棋,各有十次四十秒读秒。
九段让先,庭见秋持黑先行。
江陵长玫的集训室里,大家都对庭见秋的布局了若指掌,知道开局大概会走成什么模样,氛围一片轻松。
看着看着,丛遇英哈哈笑说:“小庭姐姐这定式走得,怎么跟我一样俗了。”
转头,却见谢砚之、仇嘉铭、言宜歌脸上都不见笑容,他讪讪地止住笑声。
——“短刀流”布局,对常规定式作出了细微而创新的改造。
庭见秋按照原定式行棋,意味着她放弃在与元修明的作战中,使用“短刀流”布局。
连着三个定式,庭见秋都是本手,步步坚实。
仇嘉铭低声念:“这棋下得这么乖,都不像她了。”
“再等等。”谢砚之沉声,“就算她不走自创的布局,无非是下回她已经下了二十几年的棋,也不会差。相信她有自己的主意。”
棋至中盘,庭见秋始终不见杀意,小心地逡巡避战,建设自己的阵地。
丛遇英急得直叫:“断他!断他!打入!倒是罩啊,这一手不罩不就放他进来了吗!我去我低血压都要治好了……”
谢颖和赵良甫面色凝重,谢砚之也闷声不语,言宜歌和仇嘉铭坐不住了,搬出一块棋盘,坐在一旁试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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