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后目光锐利的盯着赵煦好一阵子,见赵煦确实没有半点退缩之意,这才伸出手,将纸袋打开,抽出里面的一页一页纸。
高太后低头看去,不多久,她满脸惊容,抬头向赵煦道:“这些都是真的?”
赵煦直接在高太后身旁坐下,看向被堵住嘴的苏辙,默然的苏颂,还有战战兢兢的梁焘,以及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的吕大防,道:“给苏辙松绑。祖母,人都在。宰执也在,您亲自问问吧。”
不等高太后反应,被解开,拿去堵嘴破布的苏辙,噗通一声跪地,冲着高太后大声厉喝道:“太皇太后!我大宋就从来没有这样对待当朝相公的官家!而今传遍开封,传遍天下!天下人怎么看官家!天下人怎么看我大宋皇帝!我大宋颜面何存?!体统何在?!太皇太后,祖宗之法不法,天下离心,祸事临头,社稷有危啊!今日苏辙,无颜见太皇太后,更无颜见大宋列祖列宗,唯有以死明志,全了臣子之节!”
说着,苏辙满脸厉色,呜哇一声,突然站起来就要向着不远处的柱子撞去!
楚攸一直盯着苏辙,在苏辙说到‘以死明志’的时候,就十分警惕,苏辙一动就被楚攸给拉住,一个反手,按在了地上。
几个禁卫吓了一跳,连忙过来,将苏辙按的死死的。
苏辙在地上挣扎不脱,一张脸贴在地上,怒喝道:“官家如此羞辱臣下,为何还不让臣一死了之,难不成要将臣下凌迟处死才能解恨吗?”
高太后看着手里的这些纸上的内容,震惊的无以复加,再听着苏辙要死要活,一时间脸色铁青,愤怒的急促呼吸,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颂,吕大防也被苏辙的激烈反应惊到了。
赵煦听着,火冒三丈,腾的站起来,大步走到苏辙面前,对着他的半张脸,怒声大骂道:“朕羞辱你?朕羞辱你什么?羞辱你无德无能,目无君上吗?三司衙门贪污横行,每年亏空数百万贯,环庆路的军饷一拖就是半年,更是有数百万贯被你们贪腐,克扣,倒卖,置边疆安全于不顾!现在倒好,成了朕羞辱你!你告诉朕,哪里是羞辱了?你要以死明志,你之不知道,你这一死,将朕置于何地?天下人怎么看朕?你这是臣子之道吗?你这是忠君体国吗?你这是哪门子的忠君!哪门子的体国!是谁教你的!”
赵煦积压了满腔的怒火,大骂中,忍不住的抬脚,狠狠的在苏辙身上踢起来。
高太后见赵煦如此失态,听着他的怒吼,也是双眼怒睁,满脸铁青,身体禁不住的颤抖。
吕大防双眼睁大,微仰着头,注视着赵煦,神色渐渐凝重。
苏颂站在一旁,和事老这会儿绷着脸,双眼看着前方地面。
周和更是被吓破胆,低着头,浑身颤抖,他十分想要堵住耳朵,不敢听,不敢看。
被赵煦打骂的苏辙,忍着剧痛,很想张嘴辩驳,出口是阵阵闷闷的痛苦声——他找不到辩驳之词。
赵煦踹了不知道多久,将心里郁结的怒气发泄了不少,转向苏颂,道:“枢相,你给祖母说说,这里面的东西,有哪一点是朕编造的。看看朕有没有羞辱三司使!”
苏颂抬头看了眼赵煦,嘴角暗自抽了下,抬手向高太后,道:“臣知道一些,也有些不清楚。”
老滑头!
赵煦暗哼一声,转向还坐着的吕大防,道:“宰辅,你来说。”
高太后目光如剑,登时盯住吕大防。
她将政事交托给三相,可不知道每年有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国库钱粮被贪污,克扣,甚至军饷都被挪用,倒卖!
吕大防缓缓起身,向着高太后,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平静,带着莫名的自信,道:“臣还没看过里面的东西。”
高太后双手按住桌面,似乎要撑着站起来,双眼圆瞪,寒声道:“环庆路的军饷……是否属实?”
吕大防与高太后对视,从高太后的表情语气,尽管没看过两个纸袋的内容,他心里也大致猜到了,沉默片刻,道:“还没有结论。”
高太后知道环庆路军饷‘消失’,政事堂给她的汇报是‘怀疑叛军劫掠’,根本不知道是三司衙门与环庆路里的人联手做的,更不知道环庆路的欠饷已经这么严重,但她知道夏国那边蠢蠢欲动,环庆路随时可能爆发战争!
高太后双眼瞪的更大,脸色铁青,咬着牙,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的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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