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衷沉?,就这样抱着潋滟,让她靠在自己的腰间,就像很多次他抱着她那样,让她的手环着自己。
潋滟累极了也痛极了,没有注意到小傻子的反常。汗水已经湿了她的头发,难受地贴在脸上,她想沐浴,可是这一身伤根本不能动,只能先靠着皇帝休息。
怎么会有人对自己这样狠呢?皇帝忍不住将这人抱紧,太狠了啊,沉心。
沉贵妃抱病不出,司马衷又重新开始批阅韩朔给他的奏折。他比以前要勤奋了许多,只是偶尔在书桌后头会走神,目光呆呆的,带着些心疼。
“皇上这是怎么了?”楚啸天站在太极殿里,看着司马衷那模样,忍不住轻声问。
皇帝抬头,不解地看着他问:“国丈,您会心疼沉心么?”
楚将军一愣,随即拱手道:“回皇上,贵妃娘娘是臣的女儿,自然是会心疼的。”
“那,这么多人会心疼她,她怎么还是跟不知道一样,可以那么不在乎自己呢?”皇帝的声音小了下去,带着些委屈。替沉心委屈。
楚啸天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不过听说潋滟抱病,大概皇上是太担心了吧。
“皇上。近日楚王已经领兵开始前往河间,您应该多看看朝中形势。贵妃娘娘自小便很是坚强,一场小病,用不着在意的。”
司马衷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这便是……国丈所说的会心疼么?”
这般不在意,甚至不多问问沉心生的是什么病。也叫心疼么?
楚啸天皱眉,放下手来看着皇帝,脸上带着久经战场之后才有的刚毅:“楚家的女儿,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贵妃娘娘不比寻常女子,臣相信她。不用臣多加担心。臣能做的,只是竭尽所能,去做她所希冀臣做的事情。”
皇帝的脸色好了一点儿,又是笑嘻嘻的了:“朕饿了,国丈饿了么?我们一起去沉香宫用膳吧。”
“臣……遵旨。”突然不明白司马衷在想什么,楚将军看着他从书桌后面绕出来往外走,也只能跟上。
沉香宫里最近膳食甚好,因为潋滟需要养身子,休语便做了些猪肝一类的菜,好歹有些荤腥。目前其他宫里,还大多都在吃素。
“楚将军也来了?”潋滟右手挂在脖子上,看着皇帝身后的爹爹。笑眯眯地冲他摇了摇左手。
楚啸天一怔,不曾想到抱病竟然是养伤。这伤是谁弄的?如今宫中皇后不在,又有谁还能伤她?
“坐下用膳吧,本宫也饿了。”潋滟心情似乎恢复了,左手拿着勺子便开始吃饭,一点也不用人操心。
“娘娘这手是?”楚啸天没忍住,终于还是开口问。
“手?无碍的,前些时候贪玩爬假山,摔下来摔断了。”潋滟笑道:“御医说要三个月才能好,估计这三个月,本宫也能练出一手左手书法来。”
她是想逗他们笑的,然而屋子里没一个人笑得出来,连小傻子都是绷着脸。
“哎呀,别这样。怎么来一趟沉香宫,个个脸上都是阴云密布?”潋滟往皇帝碗里舀了一个肉丸子,又给楚啸天舀了一个:“吃饭吧。”
休语和含笑都是勉强笑着,替楚将军和皇上添饭。娘娘的饭还添了两碗,最近她的胃口很好。给什么吃什么,也不似从前那般挑嘴。虽然是养伤,人没憔悴多少,倒是有些滋润了。
含笑觉得,能豁达成娘娘这样的人,天下当真少见。
楚啸天??地看了潋滟一会儿,吃下了碗里的丸子。
饭后,君臣都离开了,潋滟便开始练习用左手捏筷子和写字。
“娘娘,您要吃饭,奴婢们可以喂。要写什么,奴婢们可以代笔,您这样折腾自己是做什么?”瞧着她的笔又落到了地上,休语忍不住开口道。
潋滟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宣纸,然后低身将地上的笔捡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本宫总要找些事情做。江随流和张术都只认本宫的字迹,不叫他们快些认得本宫的左手字,这日子可怎么过?”
两个丫头沉?,看着纸上那跟鸡爪子刨出来似的字,无声地叹息。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楚王司马炎与新晋的两位军师一路,顺利地打到了河间,与河间王司马勖对峙城下。大战一月。最终河间城破,河间王逃窜投奔长沙王司马绝。东海王司马业在秦阳的劝说下归附于朝廷,不再参与诸王争乱。天下风起云涌,众人都在等着河间王与长沙王兵败,诸王统一势力,便是起兵造反,直捣洛阳之时。
韩朔下着棋走了神,谢子瞻轻敲棋盘,看着他道:“太傅,您这是第五回了,到底是什么事让您挂心至此?”
回过神,韩朔落下一子。漫不经心地道:“没有什么事,只是睡得不太好,所以容易走神。”
谢子瞻笑道:“府中不是有神医华启么?让他开个安神助眠的方子不就得了?”
清脆的落子声,让他想起很久以前,在沉香宫,有纤纤素手捏着?子。也是同他这样下棋。
“华启不管用的。”他低叹一声,最后一子将白子逼进死路。
神医自己说的,最不能治的,便是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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