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听着远处不断传来的哭嚎,不安地问:“出了何事?”
“前方应是打仗,流民为了活命进山林。有婴孩被偷煮吃了,妇人正抱着自己孩子的白骨哭。”纯狐卿从那些流民嘴里得来的信息告诉他们。
二人听后沉默。
纯狐卿身为狐貍,不问人间世事只知修行,却也不好受。
一晚上,他们都没怎么睡。
赶了五天路,总算看到有村庄。
但如今又是打仗又是西寇人压境,流民四窜,村民根本不敢收留外人。
还是宁野给银子,裴司跟着说和,村民这才肯收留他们一晚。
翌日一早,早早出发。
越走,气氛就越沉默。
沿途不是打仗绕行就是匪寇众多,夜里还要防着猛兽夜袭,流民路过。
裴司起先还对流民报以同情,想施舍些钱财给他们,但当看到一队富庶人家路过流民聚集地时便不这么想了。
这是一个会吃人的社会。
各种意义上的吃人。
那名公子护卫仅带三四人,走在他们前头,明显是为了家里生意出来跑腿,不谙世事的模样天真可笑。他看到流民可怜,形容枯槁,便吩咐护卫把车上的粮食给他们,还解下自己的钱袋。
头批流民见他有食物,便如同探路的蚂蚁,忽然之间,无数流民从四处冲过来,抢夺公子的粮食。期间挤翻马车,将车厢内所有东西洗劫一空。
护卫根本拦不住,场面乱作一团。
而在他们后面跟随的宁野等人也被流民盯上。
宁野当机立断,挥动马鞭大喝:“驾!”
棕红色大马似乎也感受到危险,长嘶一声往前冲去。
她推开车门,喊道:“枪给我!”
裴司二话不说递给她。
纯狐卿想说些什么,终究选择闭嘴。
她一亮出武器,接连刺伤数十名流民,带着马车径直冲出包围,一路绝尘而去,把流民的嚎叫和富庶公子的求救皆抛之脑后。
大马狂奔。
直至日落,才敢停下。
裴司下了马车,才发现车厢外跟被泼油漆似的,全是干涸的血痂,有碎肉挂在上面,已随着血液凝结干在车厢上。
她衣摆底下还流淌着半干不干的深红。
裴司忍下即将涌上喉头的恶心感,走到她面前:“明天你教我怎么赶马车?”
“怎么突然想学了?”
“你……”裴司想说你一个女子守夜赶路,太过疲累易损耗寿元,但望见她眼里古潭般的平静,他换了说辞:“如今裴家不在,我也该学会如何像你一样生存下去。”
宁野愣了愣,随后点头:“嗯,好。”
她忘记裴司不再是世家大族裴家的大公子,下意识把事情揽在自己肩上。
马车一停下,纯狐卿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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