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跪在地上,不轻不重磕了一下,低呼了一声痛,跌跌撞撞起来,拿了夹子用它把结眼部分固定在绳子上,把后部分的皱折拉平整。屈指揉了揉眉头,也懒得再去打叠什么漂亮花样,背手随意系个扣。
踏上木屐,双手放入宽大袖口,夜色里一步一步慢慢向**院温泉踱着。
今晚说是有烟花表演,一群人早早准备好将时间安排好吃完晚饭去看烟火,结果去找沈斯南的时候发现他竟已趴在小几上沉沉睡着了,没好意思叫醒他,几人一商量给他留下字条。
到晚饭时分沈斯南才醒过来,睁眼天色已暗,窗户没关好,风透进来卷起几张书页,纸张作响的清脆声在氤氲夜色中蔓延开来,沈斯南一时未分得清晨昏,迷蒙着一双眼将书理正好,翻回第一页的时候看到“春天是破晓的时候最好。渐渐发白的山顶,有点亮了起来,紫色的云彩微细地飘横在那里,这是很有意思的。”,弯眸一笑,读来愉悦的心情重又涌现,而后看见压在书下的纸条,拿出看完了对折起来放在桌上,右手食指轻轻按压着折角,一面考虑着是否同去。
到底是不愿凑热闹,在宾馆独自吃完晚饭,想起后院温泉,看了时间想着这时间大家应该都出去玩了,穿戴好收拾完打算去那儿打发下晚间时光。
刚进了院口一阵浅淡花香扑来,抬眼看竟是一片胜放樱花,重重叠叠累累深红一片。宾馆主人在这庭院中特意栽种了几棵寒绯樱,本就属于早早开放的樱花种类,又兼地理人工日日催养,竟是提前多日开放,合了“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换衣进了温泉池子,两臂赤着搭在身后冰凉石头上,水汽腾腾升起又冷凝成水落在裸露在外的脸上,懒散靠在后面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头顶一片盛世樱花,无风无月星河天悬,星河映入水中,水光又升腾,一时分辨不得天与地,只觉醉生梦死一般。
直到有影子朦朦胧胧地挡住了头上光影罩住了自己,只是已阖了眼睛一时懒得再去看人。
只是晚饭后溜个弯,谁承想能见到这样迤逦场景。池先站在花树下,微微笼着手,低头看着水中似阖眼睡去的人,空气中花香浮尘,荡漾心神,水中人被水略微托起,不知是水波摇晃还是人也随之轻轻晃动,一张素来瓷白的脸被熏蒸出少年嫩粉色,唇色甚至显出妖冶的娇艳,眉宇睫毛上凝了无暇水珠,有的顺着脸颊慢慢滚落下去,过了尖俏的下巴,滑过脖颈、瘦削的锁骨,融入池中,隐在看不见的地方。
即便这样看去……都让人魂魄不安。
池先仍用眼神作笔,细细描摹他的眉眼身形,那沉睡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墨似的眸子,漫不经意的漠然眼神,在这朦朦夜色下,一瞬间竟显得十分凌厉,和……惊心动魄的美。
看清是他,沈斯南一挑眉梢,堪堪露出了个有些讥讽的笑意。
池先倒还站在原地,保持着笼着双手的姿势,表情沉着不变:“晚上好。”
沈斯南复又阖了眼,低低问了句:“女朋友呢?”声音有些喑哑,句尾挑出个升调,几分调侃、几分无趣、映了此情此景还留了几分诱惑。
池先未在乎那个女朋友的称呼,半蹲下身来一手抚上他月光似的胳膊:“走了。”池先掌心炽热,沈斯南手臂冰凉,两相一触,两个人都像沙漠中迷途之人寻到了湖泊一般,沈斯南立刻想要收回胳膊,池先下意识抓紧,僵了片刻,沈斯南未再理会,胳膊又搭回原处。
池先身上温热的酒气渐渐氲散开来,沈斯南闻着了闷声笑笑:“喝酒了?”池先半跪下来,侧着脸贴上他,近的额角都能感受到他睫毛的眨动,嗯了一声。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沈斯南仍旧合着眉眼安稳模样,语气中却终带上了几分无可奈何,“什么意思?”池先变了脸色,一手撑起身子偏开了头望着他。
沈斯南终于睁开眼睛,一双眼像含了星辰光色一般,待池先看清了,才发觉那竟是隐隐的泪光,“池先,你又找到我,证明你是这样一个有魅力的人,”他看着他,缓缓笑开,“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你要什么都是能得到的,然后呢,你还要什么?”
这样轻描淡写的仿佛不是质问,池先静静看他片刻,然后坐在一边,仰头静静看着花海:“那要怎么办?”
那我能怎么做?那我们……能怎么做?
花瓣席卷着夜色水光徐徐飘落下来,沈斯南一手覆上眼睛,叹气似的呢喃一句:“明日街死街埋,路死路埋,倒在阳沟里就是棺材。”
粤语里有个词叫抵锡,就是值得疼,通常说这句话的人会配以一个响亮的亲吻或者是温暖的笑容,池先坐在簌簌落花下,也想这么对身边那个年轻人说一句。他知道沈斯南可能是温泉泡久了些,有些迷糊。
他只有在意识没那么清楚时,才会说出真话来。
才会表达自己的委屈,说自己难过。
才会承认他也曾……落了下风。
“阿南,”他向以往一样唤他,好似带着缠绵爱意,带着年少时一颗赤诚心,好似这一声唤得心满意足,“日本有一条特别长的樱花之路,叫‘二十间道路’,在北海道静内町,那条路特别长,两旁密密麻麻种了约一万株不同种类的樱花,到了樱花开放的时候,就会禁止车辆入内,只让游客慢慢在路上赏花。”一瓣花打着旋落下来,池先目光追着他的下落,最后落在沈斯南赤白柔软的掌心上,“花季在五月,那时我们一起去看吧。”
沈斯南沉默不语,依旧一手遮眼,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传出来,很浅的呼气与吸气声,配合着一下又一下的心跳,池先循着他的心跳声俯下身,而后亲吻了他。
沈斯南只觉眼前一黑,一张柔软温暖的唇凑了过来,若即若离地在他唇上轻啄。那舌一开始是试探的,细细描摹着每一寸轮廓,而后撬开牙关,携卷着热腾腾的酒气,紧紧缠住他的舌头,沈斯南觉得自己无从抵抗,他仍旧闭着眼睛,略握紧了手,像向命运屈服一般微仰起下巴被带入了炽热之中。
池先一手抓住他的肩膀欺身压过去,沈斯南努力在水中稳住身形,觉得口中的空气已不够用,他本来就泡的有些发晕,池先情深意重亲吻技巧又这样好,他脑中一片空白,恍惚间池先的唇已经悄悄移开来,流连在他的脖颈处,一下一下低吟浅唱似的,舌尖也在敏感的颈窝处轻舔,沈斯南深吸一口气,情欲之下睁大了眼睛,所见皆是一片光彩焕然,仿若有烟花自头顶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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