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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站在城中,她有着和他们一样的视角,他们看到的是同一个世界,她迎接过同一个太阳的升起,也送走过无数的夕阳。她是他们中的一员,虽然她是他们的创造者,但她常常因为这些鲜活的生命而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一体。
可现在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错觉。他们消失了,他们毁灭了,而她还在这里,流着眼泪,不断自问着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可答案真的重要吗?这一切是因她而起还是他们自寻死路,这中间的区别真的重要吗?
所有之前以为的同生共死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实际上,她可以与生,却永远不会与他们共死!
这是自构建以来,走得最远的一场构建,也是她投入最多心力的一次构建,可它还是失败了,就这么血淋淋的失败了。
嘉兰搂住了沙莎。她理解沙莎的崩溃,她看着画面。在浓烟的上空,一段仿佛橡皮擦拭的白色痕迹开始浮现,系统已经开始自动清除失败的构建。
远远的城外,有侥幸的身影在仓皇逃离。嘉兰不知道在数据彻底清除前他们能跑多远,但她希望,他们能尽量跑远一点。
第20章
周六的组会上,徐觅小组共同看了这场构建的数据回放。看完之后,徐觅默然无言。沙莎呆坐着,显然还没有从打击中回过神来。
“如果这场回放的目的,是提醒我们不要操之过急,不要急于触发,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副组长,现在请你开始下一个议题吧。”在一片沉默中,胡立淡淡开口。
沙莎的眼圈慕地红了。嘉兰微微蹙眉。
见沙莎一直不说话,胡立有些不耐烦起来:“副组长,请你担负起你的职责来。虽然这次失败看起来很凄惨,但说到底,它不过是你个人的失败。请你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也不要试图拉我们一起为你的失败而默哀。”
“我没有要拉你们一起默哀的意思。我只是。。。”沙莎落下泪来,再也说不下去。
“我觉得,就算不能深入理解悲伤背后的原因,但至少应该对这种情感表示最基本的尊重。”嘉兰淡淡道。
胡立目光幽深:“恕我无法赞同嘉兰小姐的看法。悲伤这种情感背后的原因太多了,亲人朋友罹遭病患,自身处境卑微无望,甚至无意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触景生情思及自身,这些都可能引发一种名叫悲伤的情绪。可我们有必要为每一次悲伤而感同身受吗?
好。也许有必要。那么我想问,这次副组长的悲哀又是从何而来呢?”
“她是为了那些模拟人的丧生而痛苦悲伤。”嘉兰冷冷道。
“不!你错了。”胡立盯着嘉兰,“她不过是想用眼泪来为自己的过失而辩解。如果不是她构建失误,操之过急,那些模拟人不会丧命。她深知这一点,她无可反驳,也无从挽救,所以只能用眼泪和表演出来的悲伤来为自己辩解。”
沙莎痛苦地扭过了头。
嘉兰看着胡立,仿佛要穿透皮囊,看到灵魂的深处。“我第一次意识到,你如此冷血。”
胡立面无表情:“这就是模拟系统的规则。玩这个游戏之前,每个人都应该深刻理解。要么你不投入情感,纯粹把它作为训练工具。要么你真情实感,那么你需要小心构建,慎重激发每一个触发点,让模拟文明存在得更久,让模拟人活得更安全。两条路,你都可以选。但你唯一不能选的是,既投入真情实感,又急于通过训练。
如果你选了这条路,那么恕我直言,你没有获取同情的资格。”
“你不能在失败之后,反过来质问,所谓的模拟文明构建到底是什么?它到底尊不尊重生命?我的构建到底意味着什么?等等等等这些问题不过都是推诿。软弱的推诿。
你既然选择了这个游戏,那你就必须按照它的规则玩下去。这是最基本的认知。”
沙莎再也忍不住,她捂着脸跑出了教室。教室一时陷入沉默。
在这冰冷的沉寂中,嘉兰慢慢道:“助纣为虐者,最爱炫耀的,是他的识时务。他们用自己的理解重构了规则,就像你说的两条路,一条顺应规则,冷血无情,但可以通向成功;一条赋予深情,尊重爱护,却永远无法到达彼岸。可真的如你所言吗?还是你按你的理解为它设置了前提条件?
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儿吗?推诿。你绝情无爱,冷酷刻薄,你没有对人最基本的同理心和同情心,你本性如此,却拿规则来遮掩推诿。这是我见过的最为虚伪的谎言!”
寒风猛然从打开的门扑了进来,瞬间席卷了每个人。寒气从脚底开始蔓延,它夺走了体温,一寸一寸封闭了生机。
徐觅站了起来:“这次组会到此为止。这是放假前的最后一次组会。放假期间,请你们各自抓紧进度。散会。”
胡立没有动,他看着嘉兰,在彻骨寒凉中,一字一句:“是吗?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你到底会怎么构建吧。”
他慢慢后退,目光浮沉,在又一次风声咆哮中,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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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如期到来,考试结束的当天,校园就空了一半。第二天,徐觅三人也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春假一共十天,是所有人回家团聚的日子。按说这趟回家之旅该充满喜悦,但竟然沉闷无比,不论赵磬怎么逗笑都无济于事。
到港后,出了港口,赵磬问徐觅要不要送一程。徐觅蓦然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她看了赵磬一眼,说不必,“我自己回去。”
赵磬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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