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厌确实是喝醉了,但她喝醉跟别人喝醉,或犯困,或意识模糊,或断片不一样。
她即便喝醉,意识也是十足清醒的。
——所以她,清醒地看到了眼前的女人。
墨蓝的天上没有星星,只挂着一弯昏而蒙昧的米黄色月亮,照着眼前的女人面容如美玉,白得有些过于不见血色了,像一捧泛着青的雪。
这捧雪让她盘起来的头发,映着绿光的眼瞳,和垂眸时候翘起的睫毛,都有一种乌木般沉沉的黑,薄唇显出一种凉薄。
她身上那件极其优雅得体的香槟银丝绸礼裙反射着属于月亮的淡淡流光;这礼裙完全凸显了她高挑的身材,疏离清冷的气质,她胳膊上还搭着一件黑西装。
但由于喝醉,司徒厌的脑子反而转得飞快,她几乎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谁——
沈墨卿!
居然是沈墨卿……!
……
实际上司徒厌借酒装疯,一酒瓶子把章乾一锤进医院以后,她也十分心虚。
司徒厌做事从来不后悔,不管是应当的还是不应当的,道德的还是不道德的,高尚的还是下贱的,不后悔,但会心虚,因为害怕对方报复,尤其是在她锤不过的情况下,这种心虚便尤为强烈了。
有时候司徒厌真恨这个世界人人平等。
她日思夜想,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出生就不是皇帝,为什么人人都不能围着自己转,并且时时刻刻体谅一下自己每时每刻因为主动撕别人而产生的各种不得已的为难和不易。
如此一来,她真的恨透了这个不公平的b世界。
恨透了这个世界的司徒厌用香槟瓶子把章乾一锤进救护车以后,在众人震撼地目光下,佯装若无其事实则心虚不已地出来喝酒了。
这事儿要是捅到她家里,那她妈的她真是完蛋了。
……
沈墨卿看见她,也顿了一秒,但她很会应变。
下一刻,就用毫无波澜的眼神扫过她,往大门处去了。
司徒厌的脑子飞速旋转,一秒钟以内,八十万、取证、法庭小锤子、还有章乾一——哦对,章乾一还是沈墨卿的表弟!
这像信息化作了老虎机闪烁的抽象图案,一下在她脑子里过滤了几十个来回——
够了……够了!
司徒厌真是受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
酒意壮人胆,她决定赌一把,不成功就成仁,她吃点亏算了。
佯装冷静往别墅方向走到沈墨卿,脑子微微泛着空,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或许正是因此,所以她的脑海里会全部都是司徒厌那裹挟着萤火,微微颤动着望来的眼波。
熟悉她的人会看出来,她的步履是乱的,她从未面对过内心如此激烈的波澜,以至于在怎样挺直脊背,也像一场狼狈不堪的落荒而逃。
而下一刻——
沈墨卿被人从后面用力抱住了。
沈墨卿瞳孔一缩,她一下就站定了。
后背贴着一片热乎又温暖的柔软,身后人把下巴靠在了她的肩上,细微而热乎的呼吸带着微甜的酒意,轻轻洒在脸颊上,蓬蓬的,绵绵的,像晚风的轻吻。
白嫩而纤长的手臂锁住了她的腰——那手臂太白了,这样白,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的嫩藕。
沈墨卿瞳孔缩成了一点,呼吸紧了,一向能处理任何数据的大脑,此时陷入了一长片的卡顿和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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