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便如此时渐渐爬上刘文周身躯的霉菌般增加,若他的腐烂一般质变。
余归宁依旧靠坐在墙壁旁,身上的伤痛依旧。结局于余归宁脑中出现,她与桃酥最终便是被这东西撕扯生食,以因疼痛而发出的喊叫结束自己的一生,以她这中坚偏弱的秽量绝不能在此情况下保全二人,甚至不能逃生。
她能接受如此的结局,可是她能容忍桃酥如此下场吗?
往事追忆,也许桃酥会有更美好的道路,不至于受秽的重压、不至于此时此刻伤得不能动弹等待这死亡。。。。。。若那一日她未使用权柄为不具备资格的桃酥赋上秽的位格,也许桃酥不至于有今日,她也不至于使用这等不方便的躯体。。。。。。。也许这时她已嫁人,也许这时她已幸福美满。
皆因她一己之私,皆因她孤独,皆因她寂寞,她妄自决断,为桃酥改变未来,不单使桃酥有今日下场,也为她带来当年那一场难遗忘的追杀。
她已知错,这种死亡对她是应当,可是桃酥应该有这般结局吗?。。。。。。是的,桃酥不应当有这样的结局,她一手将桃酥带入歧路,将桃酥的未来损毁,即使这般的过错不能悔改,她至少能为此赎罪,她该死,所以便以她的末路来换取桃酥的存活。
余归宁伤势并未复原,但她已经站起。那渐被腐烂腐蚀的事物因此被余归宁吸引。
她确实对此局面无能为力,但她余归宁不能作为之事,并不表明塔的碎片不可,尽管使用这般力量会使得她若乌云中惊鸣的闪电暴露于塔的爪牙眼中,为她命定归塔的未来,自此陷入无尽的追杀,直至死亡,将魂灵陷落于那为人憎恶、排斥的塔。她可接受作为持秽者的自己死在此处而不动用这份力量,但桃酥绝不能,绝不能死在这儿。
身中的疼痛不断,这一则有断骨被挤压错位的反应,二则是她秽于身中流通,不顾原本位置以至快功率修复身体之功,余归宁伸手招引长剑,被余波震落至地的长剑不断被空气推动,离地的一瞬便抵达余归宁手中。
余归宁不会使剑,她一向将此物用作投掷物。
不待她有所作为,一声女声响起:
“解!”
这是桃酥的声音,她并不盲聋,即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她也能看见已死亡的刘文周不自然地坐立,来自外界的奇异生物于其体内流窜,渐掌身躯。她虽不能操控他人躯体,但刘文周下半身可是她亲自塑造。
她之物,她自然能解能结。她本不必发声,以思维便能操控血肉,然而她经受了那次攻击的余波,对秽的操控居然失控了,不得不以声音强化练习。
此一声过后,刘文周的躯体霎时崩塌,只余上半身落在满地离散的血与肉中。那东西似乎离开了刘文周的尸体,然而片刻以后它便膨胀,刘文周的半截身子便如极小的衣服一般被那东西的身体戴住,毫无生气的头颅垂落胸前。
那东西无需视力,更无需载体,依附人身不过是它重回现实的执念,穿上人身便可似人一般,如此便能离死亡更遥远一分。刘文周的脊柱被它拉扯,他的头颅瞬间挺立,犹如真人,却也似僵直的木偶,死气沉沉的眼神毫无变化,头颅的位置亦再无变化。
余归宁漠视它的变化,再凝气压。
那东西亦无视余归宁,专心致志地摆弄它那只有半具身体的皮套,丝毫不觉腐烂随它的接触在尸体中增生,众多食腐真菌、细菌于其上繁衍。
在场中只有桃酥惊恐无比,她离这东西太近,能嗅见它那腐烂的身体,能听闻死亡如影随形的声音,更惊觉于微生物能如此迅速的繁衍,可惜她动弹不得,不然爬也爬走了。
生机确在它身中显现,自那些因它之动作而脱落的微生物群占据的位置可见新生的似人肌肤,然而死亡附骨而生,即便如此柔嫩的皮肤亦腐败绽烂,生机便在它的呼吸中渐渐减损,于是它再觉死亡的存在,只是当它有所反应以前,一柄飞剑伴着破音之声贯通它的身躯。创口于它不可形容的身躯中显现,能借此清晰地看穿剑的落点,然而,这一击的结果不过是使得它注意余归宁的存在,将目标设为余归宁。
因汲取太多生机而滂沱的身躯并不迟缓,它若饕餮,即使生机如馒头一般被它的呼吸整颗整颗吞咽,它还是觉知不足,此刻有一鲜活的躯体在眼前,它便毫不保留地攻去。
于余归宁眼中,便是这庞大的身躯蹬步而来,于一瞬的加速中震落无数附体的微生物,其肿胀垂叠的肥肉于如此迅速的动作中碰撞出“啪嗒”一声。
余归宁几乎不能闪避,即便她已加持了气压,使得动作迅速无比,肥硕的双掌几乎抓住了她的长发,将她扯入那腐臭的怀抱。
一击未中,反而脱离更多掩饰死亡的媒介,死亡近一步被它感知,惊恐随之而生,它舍弃亲自取肉的念想,将能力展现。
众多微渺的刺自土中俯身生发,桃酥仍躺在地上,第一时间感应,危险于直觉中生成,她不得不招引血潭。但是,桃酥的野心不仅于此,她这些时日并不只增长了秽,对秽的运用更上一层,她能以此微弱之身塑造血肉巨人正是因此。
血中生出无数的骨臂抵挡刺的发生,血潭以刺未完全生成之际蔓延整个洞窟,抵挡整面攻击。
然而下一刻,刺便贯穿了桃酥的身躯。这刺轻易刺穿了桃酥的防御,将她钉死在地。桃酥冷汗遍身,不单是因她周身被贯穿,疼痛无比,更有后怕,若不是她本能地仰面,她怕是当场身亡。
这般的敌人,余归宁怎能战胜?现在想想,那洞贯躯体的一击不过是因武器的锐利与余归宁积蓄攻击已久,只是即使这般的一击也不能伤害它分毫,使得它有半分受伤的反应,这样的明悟只使人更绝望。
余归宁亦不能闪避这般的一击,它太密集太迅速,于一瞬之中穿刺了余归宁的大腿,撞碎了骨头,将余归宁钉在原地。
余归宁低头,并非因疼痛,是她决定动用塔的能力了。本能的反感中,她的意志渐升华为塔,那视万物为刍狗,漠然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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