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时间肯定来不及了,蹚着这么大的水到学校,估计别人早课都上完了。
邢枝不敢想象被老师抓包的场景,又一路蹚着水回到家,央求父母能送她一趟。
朱萍被吵醒了,埋怨她不该回家。
邢枝低声哀求,泪眼婆娑。
邢建民翻了个身,愤愤咒骂道:“闭嘴!没人送你,死了都不亏,谁让你回来了,死了就省心了,滚!要死也死出去,别死家里!滚远点!”
邢枝的眼泪突然就止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邢建民,他骂完又蒙着被子睡了,很快打起了呼噜。
又看向朱萍,她坐在床头,满脸的嫌弃。
邢枝没再说一句话,淋着雨就冲出去了。
好在从家里到学校是一条笔直的大路,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没问题。
每落下一个闪电,邢枝就能凭借那短暂的光亮看清前面的路,只要保证自己不偏离方向,不拐进路边的深沟里去,走到学校是早晚的事。
她已经顾不上班主任的态度了。
当时的邢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后面有车开过来,她就敢拦,只要对方敢停,她就敢坐,无论对方是谁,无论对方会把她弄到哪里去,无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
那几年总有一些或真或假的传闻,说是有人专门拐骗女学生,卖到山沟沟里给傻子当媳妇,卖到黑煤窑里挖煤,或直接杀了取器官。
邢枝一度很害怕,向来都很注意自己的安危,可那次她却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
她是抱着“肯定被拐卖”的心态去拦车的。
当时的邢枝想,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她都愿意承受,并且永不后悔。
还有什么会比现在的处境更糟糕呢。
终于,身后传来一抹亮光,不是闪电那样一闪而过的,而是始终照亮前路的一束光。
邢枝果断冲到马路中间,伸开双臂,整个人呈“大”字形,最大限度挡住车的去路。
其实当时邢枝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一辆什么车,可能是货车,也可能是农用三轮。
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一束刺眼的亮光越来越近。
邢枝想,那辆车有可能把自己撞死再逃了也说不好,毕竟那么大的雨,什么证据也不会留下。
车稳稳当当地停下了,是一辆越野汽车。
邢枝不知道车里有几个人,也不知道司机是男是女,车停下来的一瞬间她就扑到了车门的位置,拍着车门:“我是镇上一中的学生,能不能送我一趟?”
……
后来邢枝问了李文婷,那天为什么不去家里喊她?
李文婷说,雨太大了,她不敢下水蹚,想着在那样恶劣的天气下,邢枝肯定也不会去她家叫她,就直接坐着他爸的车去学校了。
再后来,邢枝的父母问起过那天的事:“下大雨那天,你是怎么去学校的?迟到了吗?”
邢枝语气淡淡,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在路上拦了一辆车。”
父母十分不屑地撇嘴:“看不出来,你胆子还挺大的,不怕会坏人拐走?”
邢枝没回答。
心里默默想着:是啊,怎么没拐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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