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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段岌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大概是嫌躺着难受,护士正给他调病床高度。
“爸!”
男人快步走到床畔,段岌缓慢地扭过头,看了许久未见的儿子一眼,面上毫无动容,两秒钟后直接越过他肩膀望向后面的林见山,问:“我睡多久了?”
段岌转普通病房前迷迷糊糊醒了一次,但当时意识还很混沌,这会儿才算完全清醒,他问的,自然是从自己晕倒到现在过去了几天。
“您已经昏迷一周了。”林见山诚实地回答,不觉得需要瞒着老师什么。
段岌皱了皱眉,精气神还是虚弱的,像他这个年纪,一场中风能被救回来且还没留下什么明显后遗症,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去帮我问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老一辈中,饶是段岌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也免不了讳疾忌医的毛病。
林见山还未接腔,就见段岌儿子扭过身对他道:“你是我爸的学生吧,这些天多谢照顾,现在我回来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这人虽然嘴上客套,那股子理所应当的优越感却没藏好,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对我的学生客气点!”病床上,段岌厉喝一声,显然是动了怒的。
男人面色一僵,忙找补道:“抱歉啊,我刚刚语气不对,但真没别的意思……”
甭管这道歉坦诚不坦诚,林见山都没放心上,转脸看向段岌:“老师,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跟谭师兄一道过来看您。”
段岌发了通火,像是耗尽力气,摆摆手没再言语。
林见山出了病房,余光内撞进一道颀长身影,辛衍居然没走,正双手抄兜抵墙而站,闻声转过头,一派熟稔又自然地对他说:“走吧。”
林见山疑惑:“走去哪儿?”
辛衍笑了:“你是金鱼么,只有七秒记忆,我说了要请你吃饭的。”
截至目前,辛衍此人带给林见山的第一印象,是性格有点捉摸不定的富家少爷,他向来与人为善,但也从不会过分委屈自己,便不怎么客气道:“七秒记忆的是你吧?我明明已经拒绝了。”
辛衍一哂,直接问:“那你要不要吃午饭?”
林见山默了默,就听他继续道:“既然你本来就是打算去吃午饭的,一个人两个人又有什么区别,除非你特别讨厌和我同桌吃饭,不过我们俩拢共才见过一次面,你应该没有特别讨厌我的理由吧?”
林见山发现了,这人好像天生喜欢掌控节奏,但又总会在别人发觉出不对劲的那一刻,及时退让露出弱势的一面来。
就比如此刻,他看着林见山薄唇紧抿,面露不虞,就在即将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之前,主动示弱道:“S城我很少来,人生地不熟的,林哥就当是陪陪我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再拒绝未免矫情,况且就像辛衍说的,林见山对他顶多是捉摸不透,还到不了讨厌的地步,别的不论,哪怕是单纯对着那张脸,也很难让人生出厌恶感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见山虽说并非骨灰级颜控,但性格奇怪的美人总是会比性格奇怪的丑人更容易得到宽容,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俩人乘电梯下到一层,出了住院部大楼,辛衍掏出手机,低头划了几下屏幕问:“S城我不熟,林哥有什么比较不错的餐厅推荐吗?”
林见山正往台阶下走,闻言抬头朝医院外的对街扫了眼,片刻后伸手一指:“喏,就那家吧。”
五分钟后,两人站在一间门脸不大的沙县小吃点餐台前,林见山朝悬挂在正上方红底白字的菜单努了努下巴,“想吃什么随便点,这顿我请。”
辛衍扬了扬眉,却出乎意料地并未对这间苍蝇小馆表现出嫌弃,甚至兴致勃勃地开始研究起菜单来,但林见山总感觉他是装的,因为对方磨叽了许久都没选出自己到底要吃什么,俨然一副把菜单当百科全书研究的架势。
后面进来的顾客着急,点餐收钱的老板娘也急,林见山过意不去,拽着辛衍退到一旁,让别人先点。
等到两三位顾客都陆续点好离开,柜台后的老板娘已经开始拿眼睛斜他们了,林见山终于失去耐心,催促道:“选好没有?”
辛衍双手抱臂,扭脸看着他笑吟吟地问:“林哥吃什么?”
林见山随口说了句自己经常点的:“榨菜肉丝面吧。”
“好,那我也要这个。”
两碗面很快端上来,怕辛衍吃不饱,林见山又加了份蒸饺。两人脸对脸坐在靠近门口的一方桌子前,背后是无法关严实的玻璃推拉门,十二月中旬的S城虽说不比北方的B城天寒地冻,到底还是冷的,店老板为了节省成本,空调是决计不开的。
“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林见山从筷筒里抽出一次性筷子,递给辛衍一双,又掰开自己的,挑起一筷子面先吃了起来。
味道算不上好,浇头太咸,面太硬,但林见山连饿了两顿,自然是不挑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想跟辛衍聊天,干脆就埋头吃面,一副沉浸在美食中的模样。
吃着吃着,他听见一声极其轻微且意味不明的哼笑,近在咫尺,很明显就来自对面的辛衍。
挑面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林见山懒得搭理,只想着赶快吃完饭走人,结束掉这场始料未及的偶遇。
然而对方显然不会让他如愿,开口问:“林哥,你一会儿干什么去?”
林见山抬眼看向对面,辛衍正心不在焉地拿筷子挑起一两根面,碗里的份量分毫未减,显然是没打算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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