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无非是鲜血满地身首异处,还能有什么是他一个地府七阎殿没看过的?
他寻到了支点,转眼便推开了房门。
好巧不巧,戚岁安正站在门边准备夺门而出。
哟,居然还全乎着。
梵筠声当即上前一步,攥住人手臂,不曾想却被轻易挣脱了。
好大的力气!
他甫一挑眉,“果然还是我小瞧了吗,我才离开半刻,夫人恢复神速啊!”
居然轻易化解了阵法。。。梵筠声虽是个法术白痴,凡是能在关键时刻派的上用场的攻击阵法、咒术他基本上一概不通,真要遇上什么事儿只能靠蛮横的法力自保。
但也正因此,他在修习时学习的都是些牵制、防御类的法术,这些法术用起来不说游刃有余,也算得心应手。
就是施阵时所耗的法力要比寻常修者多些。比如早些时辰给戚岁安设下的限制禁阵。
但是居然就这么让一个乍一看一点法力都没有的残魂给破了!
戚岁安的表情更是好看不到哪儿去。他深深拧起眉头,眉间的沟壑隐隐约约像根嵌在山根上的针。
尤其是在梵筠声说出那个称呼的时候,这根针的轮廓最为明晰。
他冷冷道:“拜你所赐。”
自己究竟从何而来?戚岁安最常思考这个问题。
那群魔族在缔造他时便赋予他不死之身,即便他做出了最决绝的抵抗——自爆元神,他的残魂依旧飘飘荡荡于世间,无处停泊。
从诞生起他便被置身于恶意和期待交织的黑河,那些魔族惧他,惧他身负万千恶煞,是世间罪恶与脏腐的融塑;
怨他,怨他不能快些长大,长成他们手里的妖刀魔刃;
又用贪婪的眼光期许他,期许他真正长成嗜血魔君的那天,用猩红的目带领他们踏碎天庭,搅乱地府,一统四界。
戚岁安幼时就在这种环境里成长。
被融塑的、因无数令人作呕的欲望、怨气于戾气交织从而化出人形的小小魔君,周围的恐惧、怨恨、贪婪是他生长所需的珍贵养分,也是他唯一见过的颜色。
这些养分在戚岁安的眼里常常化作实物,无一例外,都是黑色的。
狰狞的脸庞、嘶哑诡怪的声调,和穿过他肩胛、脊骨的长枪,统统被浓厚的黑雾笼罩着。人与物都像是黑色的漩涡,而他被置于漩涡正中心。
那些魔族对他乐此不疲地在他身上做各类实验,当他第无数次被摁着脑袋埋进血缸里逼得窒息又被抬起,被淬着剧毒施以魔族咒术的刀刃割掉四肢、片过皮肉,他疼的几乎痉挛,脸上却是如死的寂静。
心里的叫嚣点到为止。
因为他不会死,被血液浸满的鼻腔与发丝会被清理干净,被凌迟的身体会慢慢愈合长出新肉,那些魔族对这些新奇而痴迷着,这样的实验不会结束。
黑色永不停止。
漫长的绝望中,心底的寂静里生出一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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