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迭刚踏上江南这片土地时,便感觉到扑面而来如女子般温婉的气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呼出,似乎要把在京城所呼吸的浊气给全部排出,换成让人静心的温婉气息。
从年前父亲的病重及至逝去,大哥继承父亲的爵位,继母的闹腾,家族中的伯父、叔叔的觊觎,一件件烦心的事接踵而来,皇上特命他丁忧完不必立即赶往任上,先前往扬州暗中查访那数十万白银到底谁那么大胆敢私吞,而不顾百姓死活。可是一离开了那令人逼仄的地方,他就想要不管不顾,寄情于山水,泛舟于湖上,逍遥自在。
岑迭摇着扇子走进了太清楼,此乃扬州城内专供扬州州学的太学生议论朝政的地方,在此太学生们可以畅所欲言,不管议论什么都不会被论罪,但若是在此之外非议朝政则会有重罪甚至招来杀生之祸,这是朝廷给予读书之人的权利,便是希望能从中现有才能之人,而不是单单只基于举荐或是科举。岑迭不出所望在太清楼内听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东西,正准备离开,却看见令人趣味横生的一幕,不由停住了脚步。
只见太清楼内,一瘦弱男子借力挡住一粗壮的奴仆,并大声道:“李获,你就是个只懂躲在奴仆后面的孬种,有本事咱俩单挑!”虽杜凌说话时故意压低了声音,但仍然难掩其婉转动听,可似乎周围的人都已习惯并无一人在意,只是跟着起哄、附和。
却见一名穿着湖蓝色绸缎长袍的高大男子推开挡在他前头的随从,对着那瘦弱男子道:“杜凌,别以为你爹是黎山书院的院长,你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连你爹都管不起,何况是你?”
“哎哟,不愧是扬州知府的嫡亲儿子啊!横行霸道,口出狂言,好歹杜院长也曾是你的恩师啊。”另一男子摇着扇,讥讽道。
李获皱着眉道:“宋子文,你别多管闲事!”
又转头对那瘦弱男子道:“杜凌,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别以为你们家还在前朝。只懂守着那破书院,我是不会娶你二姐的!”
杜凌一听完,顿时大声嚷道:“我二姐还不想嫁给你呢!若不是???哼,少说废话,赶紧的,把阿谌的字画还回来,他不卖了!”
李获嘲笑道:“哼,就他说卖就卖,说不卖就不卖,还有王法了?”
“分明就是你故意趁他醉酒下的套子!”杜凌怒道。
“哼,那也是他傻,不就是一幅严卿的墨兰图吗?”李获随口说道。
李获轻蔑的话语,令太清楼内的一众人哗然,严卿乃是画家大师严如真,尤擅画鸟,市面上流传其画作数十余幅,其中墨兰图虽不是严卿所擅长,却也是难寻的上品,如今被李获下套从酒醉的王谌手中得到,实属对牛弹琴,白白地浪费了一幅佳品。
杜凌皱眉道:“你当初花了多少两银子从阿谌手中得来,我用两倍的银子买回来!”
李获轻笑道:“我李获从来不做赔本买卖,你拿两千两银子来,这墨兰图就是你的了。”
顿时太清楼内一片抽气,要知道流传于世的严卿的千鸟图,也不过两千两,而这两千两的墨兰图实属李获狮子大开口。
杜凌怒急道:“你个小人,你从阿谌手中得来也不过三百两。”
岑迭‘呵’地一声笑出,打开扇子,那扇子上分明是正在展翅飞翔的鸟儿,其侧旁莹莹灼灼‘严如真印’。岑迭摇了两三下,轻笑道:“我倒是才知道李平朗还纵容其子孙干这勾当。”
众人齐齐看向岑迭,心想在扬州这地界上,还有谁敢直呼扬州知府其名。只见说话之人不过二十四五岁,头戴白玉冠,一袭月白色绸缎长衫,手中摇着一把扇子,挺拔而立,一身贵气不可言。李获皱眉怒道:“你是何人?”
岑迭关上扇子,脚步微动,将手中扇子抛给杜凌,转身离开太清楼。
李获看着岑迭消失在街头,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吩咐随从,去将岑迭拦下。
却见杜凌打开扇子,目光微凝,双颊微红,耳边似乎还有那伴着轻风传来的清朗声音:“姑娘,这扇子送你了。”站在侧旁的宋子文看着扇子,惊讶道:“这是严卿的飞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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