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刚大步穿过满地血迹和碎玻璃片,一边示意刑警迅速把越南人拖走,一边纵身跳上擂台:“发生什么了?你俩没事吧?!”
“……”
步重华没有立刻回答,止住喘息回过头,刀剑般形状锐利的眼角看向吴雩。
吴雩穿着宽松的t恤和运动短裤,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了,全身上下沾着不知道自己的还是对手的血。擂台上方的旋转彩光已经停了下来,一束束照明灯映得他脸色透明一样白,凌乱黑发垂在眼前,修长的脖颈延伸到洗旧发黄了的领口里,显出一种奇异的清瘦伶仃。
廖刚焦急而不明所以:“你俩到底怎么了,小吴?”
吴雩整个人贴在擂台缆绳边,微躬上身,一手在不引人注意的角度紧紧捂着大腿外侧的伤口。这个低头局促的姿态让他回避了所有投向自己的目光,廖刚看不出来什么,但步重华一眼就能知道——他在紧张。
他不敢面对同事,可能比不愿面对敌人更甚。
“……你们今晚的行动跨区了,要对市局做备案,通知辖区分局过来协同善后。”
步重华突然低沉地开口道,果然廖刚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来:“那个越南打拳的可能牵涉到成瘾性兴奋剂滥用,通知咱们分局老邵过来接人,带他去做毒检。”
“是!”
步重华顿了顿,话锋一转问:“车停在外面?”
“在外面,怎么了?”
步重华仿佛没有看见吴雩掩饰着警惕的脸色。
“我挂彩了。”
他直起身,简洁有力地吩咐:“让一院急诊过来看看。”
一小时后。
“警察同志我错了,你们该罚款罚款该行拘行拘,但这事真不是我主使的,我拼死拼活去拉架还被那越南傻逼给打了来着!不信你们看看我这眼睛再看看我这脸?嘿哟我自从小学三年级数学考40分以后就再没挨过这么狠的打,警察同志我真的是受害者呀呜呜呜……”
整个酒吧都被清空了,门外围着一圈圈警戒线,所有闹事的都被分批铐上押去了附近的派出所。胖丁老板那脸肿得跟猪头似的,抖着二百多斤的肥肉站不起来,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蹲在墙角跟民警做笔录,时不时还要停下来吸一吸那摇摇欲坠的两管鼻血。
林炡跨过地上成堆的碎玻璃和空啤酒罐,拦住匆匆经过的廖刚,温和地问:“不好意思廖副,吴雩人呢?”
“哦小吴啊,他……”
廖刚一顺口就要回答,不知怎么地却突然顿了下,心说小吴当然是跟我们步队在一块,但你一个外省公安系统的,为什么张嘴就只问小吴呢?
“不知道哎,”廖刚硬生生地改了口,说:“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林炡静静瞅着廖刚片刻,笑了笑说:“也行。您去忙吧。”
廖刚被他打量得有点心虚,忙不迭赶紧走了。
铁血酒吧二百米外,街角僻静处停着一辆警用依维柯。急诊医生蹲在最后一排宽敞的座位前,喀嚓轻响剪断医药绷带,松了口气。
“一周内不要沾水,准时服用消炎药,一旦出现体温升高或伤口发热等现象要及时来做复查,明天最好来院里挂号拍个片——别忘了啊!瞧瞧这背上肿的!”
吴雩坐起身,双手十指伤痕累累,费力而闷声不吭套上运动短裤。
步重华站在座位前客气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多谢您,改天请你们主任吃饭。”
医生把器材稀里哗啦收进便携式出诊箱,又叮嘱几句,不放心地走了。
透过深夜车窗,隐约可见远处大街上警灯通明,警戒线外人群纷纷驻足围观,拍照议论声此起彼伏,没有人注意到后巷路灯下静静停着的这辆大车。
步重华收回视线,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你保险箱里的钱就是这么来的?”
“……”
“你在云滇未必敢这么嚣张,来津海时间又不长,却已经攒下了小三十来万,出场次数相当频繁是不是?”
吴雩还是没出声,只低着头,只露出乌黑凌乱的发顶。
“问你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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