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摇枝握笔的手有些发麻。
「我出事后一直浑浑噩噩,常常有窒息感,有时甚至会在会上失神,就连开车的时候,也会眼前一黑。」
靳摇枝盯着便签上逐个出现的字,能想象到那些场面该有多危险,只要林氤一个走神,哪还会有她后来坠湖的那些事,她怕是……
每年都要准时去给林氤上坟。
这么一想,她心里头那些关于林氤的空白渐渐被填上了一些,七年后的林氤的确比最初时睡得更多一些。
多少次,她把林氤的睡着当作谎言和敷衍。
是了,林氤第一次晚不归家,是将近一年之前的除夕夜。
那天傍晚,靳摇枝特地布了一桌菜,菜虽然不是她亲手做的,但她摆了碟,点了蜡烛。她特地把收藏许久的黑胶唱片翻了出来,就等着林氤回来。
只是那一天,直到除夕夜过去,她也没见到林氤。
夜里十一点过的时候,靳摇枝差点怀疑林氤出了事,她之所以没有急着去找人,是因为她在动身的时候,收到了林氤的信息。
林氤说,她会晚一些回去。
靳摇枝在餐桌前坐了一整晚,临零点的时候,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她目光蓦地一瞥,本以为来电的会是林氤,没想到一眼过后,只余满满失望。
来电的不是林氤,是林氤的秘书。
靳摇枝听了十几秒的响铃,才终于接起电话,料想对方要说的应该是林氤的事。
果不其然,秘书还真的提起了林氤,但关乎林氤的事,却是靳摇枝意想不到的。
秘书在电话里说,她回公司拿东西的时候,发现林氤在办公室里睡着了。
靳摇枝沉默了很久,平淡地说:“她睡着还能给我发信息。”
秘书便说:“下班前我就看见老板伏在桌上睡,我喊了她,她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后来我就走了,没想到她睡到了这个时候,信息大概是……中途发的?”
“那就当是定时信息了。”靳摇枝说。
那一年除夕,靳摇枝只当林氤是忘了她们之间的约定,或许林氤是想避开她,又或许,林氤的确太困了。
再后来,林氤极少会在床上给她回应,她成了年久失修的老旧机器,似乎失去了用欲望和热烈做成的燃油,深藏在骨子里的那点野性也挥发干净了,木讷得彻彻底底。
等靳摇枝回过神,便签上已又是一行新的字。
「一旦失去意识,我就会被拉回到数年以前,有时候待的时间长一些,有时候时间短一些,这样的事情,没有人会相信。」
的确,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靳摇枝一定会把林氤的这一番话当成疯言疯语。
「所以你常常要睡?」
「我不想,但有时候仅是眨眼也逃不过。我不知道这样的闹剧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怕结束的那天,我就真的死了。」
林氤的手也不太稳了。
靳摇枝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控制不了生死,她满心颤栗,只想知道林氤碰上了什么事。
林氤继续写字。
「我常常因为不能及时回应而自责,也不清楚能陪你到什么时候。你坠水是我的错,但我不想说分手,你知道,我等七年前的那一天,等了有多久。」
靳摇枝怎么会不知道,毕竟林氤木讷的皮囊下,一颗心野蛮又偏执,也正是这样的人,令她在七年前多看了一眼。
七年前的相遇或许不是林氤守株待兔,但绝对是林氤的图谋不轨,林氤本质就是坏的。
竖起的笔停顿了很久,久到好像时间停滞,才接着徐徐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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