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披散着的墨色长发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而倾数散开,露出她线条极优美的后颈,而她的灵动慧黠的眼睛笑起来时宛如天边的月牙儿,红扑扑的双颊飞了两片俏丽的云霞。
他不自然地撇过头去,习惯性地抿了抿唇,“……没事。”
”嘁,你这小和尚真古怪,”她一边不满地嘟囔着,仰头看了看天色,便欢快地扔了手中的叶片,直起身来,拍了拍手,“我要回去啦,小和尚,咱们下次见——”
话音还没落,她便已落了个无影无踪。他无措地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句“你以后还是不要来找我了”。心里隐隐有个东西在扑通扑通地动,他不知道这种陌生的感觉叫什么。
或许是盼望罢,盼望这个傻乎乎的笨妖精能给他平日沉闷无趣的日子里带来些许生气。
然而寺院的清规戒律并非摆设,之前受过的多年教诫也并非一时便能忘记得了的,他每回与桑枝四处胡胡闹闹回来,都会自觉对不起师傅多年的期望和教导,晚上便又发狠般开始钻研佛经教理,而后每次与她亲近一分,他回去后便多默诵一遍当作补偿。
这般的恶性循环,让他反而愈发两难,每回悔思后都想叫桑枝别来打扰他清修,可话还来不及说出第一个字,便又因为她看向自己的纯净而狡黠的眼神而强行咽了下去。
很快就结束了,他在厢房里抄写着经文,心里暗暗想。眼瞧着一日日的时间飞梭,算算他在这里待的日子也不过只余了几日,等过了日子,他回了普陀山,就再也见不到这个烦人的小妖精了。
然而他一想起这般命定的分别,却莫名觉得难过,甚至比当年阿娘为了家庭生计狠心送他去寺院苦修时还要难过。
他想他一定是魔障了。
……
终究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她为他送行,临别时依旧眨巴着那双灵动的眼睛,朝背着大包裹的他没心没肺地笑,“哎呀哎呀,你这个冷冰冰的小和尚终于走了,真好,我以后就可以继续去数蚂蚁了呢,你知道吗,我上次数了三千一百一十六只呢,等你下次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这聆陵山上的蚂蚁到底有几只……哎呀,小和尚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才不会因为你走而难……”
未待她说完,他到底是再次破了戒,然而这次却是主动地破了戒,下意识地一把拥了对着他笑得无比灿烂的她入怀中,也不说话,更无缠绵,就这么直愣愣地抱着。
桑枝似乎愣了一下,终于“哇”的一声放肆地伏在他肩上大声哭了出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她哭,事实上她每日都要为了骗他说话而哭个好几次,而他明明知道这是假的,却也不得不妥协。然而这一次,却比她之前每一次的落泪都真实。
她哭得那么肆无忌惮,娇小的身体在他怀里剧烈地颤动着,似乎他不这么抱住,就随时要散架了一般,“呜呜呜,你为什么要走啊!我舍不得你,以后再没人陪我玩了怎么办,就不能不走吗!你这么一走了我怎么办!我才不要想你呢!坏小和尚,臭小和尚,一回去你就又要被烫香疤了!那么疼!呜呜呜……”
他无措地伸着手,不知道该做什么。等她哭够了,才抽抽噎噎地用袖子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推开了他,“那,那你就算回去,也不要忘了我,就算师傅和师兄都不让你想,你也得永远永远记得我。”
“嗯,”他别扭地点了点头,又别过头去,闷声闷气,“那你……也不要忘了我。”
她差些要把头点下来,尚染着几许哭腔的嗓音出奇的坚定,“嗯!”
那时候她想得还很简单,觉着反正妖也有几千年的寿命,等焕月小和尚的那些师傅师兄们统统都驾鹤西去了,那时候焕月成了一个老和尚,她成了一个老妖精,还能在一起好好地过,就如往昔的日子一般。实在不行,她还可以继续等他下一世,下下世,下下下世,虽然这长久时间是难过了一些,但总归也是个盼头。
从聆陵山回到普陀山尚有些路程,小和尚又不如那些道士们会御剑飞行,身上又没有带多少钱,付不起车马费,只能单靠脚程走回普陀山,算来也要大半个月时间,于是路途中他时常以附了灵气的纸鹤与桑枝传递路途中的所见所闻:今日到了杏花村,那里卖饼的大娘很好,见他是出家人便多施舍了两个厚实的大饼,昨日留宿时遇到了一家黑店,差些强行把他身上的盘缠全部坑完,待他情急之下,胡乱地撒着拳脚亮出了几招,那些人才悻悻作罢,他才逃过一劫。
番外·桑枝篇(三)
她极珍惜这段时间所得到的一些讯息,将收到的一只只的纸鹤都小心保存起来,每日都余留了大半天的时光一只一只细细翻阅着,仿佛她时刻跟随在他身边一样,有时候读得唇边眉梢眼角浸染的都是笑,自身也浑然不觉。
最后一只收到的纸鹤上说的是,近日连绵大雨,他便找了一家客栈留宿几日待来日天晴时再赶路,老板娘待他很好,收他的价钱很低,还经常免费送些吃食上来,说是她早年没了一个儿子,如今与他甚是投缘,便暂且当亲生儿子待着。最后他说,小妖精,你还好吗,待天晴了我便要继续赶路了,大概几日便能回到普陀山,到时候也会发纸鹤给你,只不过……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然而她就这么耐心地等呀等呀,等到聆陵山这边都下雨了,雨后又出大太阳了,却还是没有等来小和尚的那最后一只纸鹤。
是他还没到普陀山,还是忘了她了?
她终于耐不住等待,笨手笨脚地折了只纸鹤,在其上施了法力,御鹤而去,想要去探听个明白,就算他已然不要她了,也应当给个准确话才是。当晚,纸鹤便已飘然回来,上面没有任何回应,只染上了几分血迹,只见她指尖稍微一碰,纸鹤那被血濡了的翅膀便扯开了。
小和尚出事了!
她当即惊慌得不能自己,拼着半吊子法力火速根据一只只纸鹤上报的行程追寻而去,杏花村,李家庄,清水镇……一直摸到最后一站,这才凭着感应能力在一家隐蔽的小客栈的暗室内找到了已然昏迷的小和尚。
她的小和尚此时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手腕处被割了一个口子,通着一支管子,正汩汩地流着鲜红的血,她的目光游弋在他苍白的面孔和腕部深刻的伤口上,又看到一边水晶棺内躺着的同样面色惨白,身体却大部分溃烂的男孩儿,想来是得了什么重病而死的,她只扫了一眼,当即怒不可遏。
那个被小和尚描述为“好心”的老板娘,动得竟是为她儿子借尸还魂的主意!若要是她一时麻痹大意来迟了些,她的小和尚只怕是连小命都要丧到这里!
思量到此,她当即便拔了那根通魂的管子愤愤地折成两半,施法暂时为小和尚的伤口止住了血,又细细地收敛了发散而去的魂魄。做好这些后,她毅然决然地迁怒到那个要以命换命的对象来,果断施法从里而外彻彻底底地焚毁了那个水晶棺,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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