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萧珩又气又感到好笑,妻子方才谈起空尘法师那眉飞色舞,一脸心向往之的小模样,怎么就让他心里那么不是滋味呢。
&esp;&esp;他郁闷道:“靠过来。”
&esp;&esp;清词嘟囔了一句:“做甚么”,还是往前倾了倾身子,萧珩无奈叹了口气,稍微用力将她往前一拉。
&esp;&esp;清词原坐在床边,一时不防,再加上男子力气总比女子大上许多,被这么一拽,她就扑到了萧珩胸前,不巧却碰到了萧珩胸前的伤口。
&esp;&esp;她忙挣扎着起身,被萧珩按住:“别动。”他忍着痛,从袖中取出一物,轻轻插到孟清词发上:“生辰快乐。”
&esp;&esp;清词只觉头上一沉,随即一阵独特的香气飘入鼻端,她闲暇时偶也制香,对香道稍有研究,闭目细嗅香气,初闻如置身于百花园中,万紫千红绽放,满园浓郁花香,再闻,如清风拂过绿枝,凉意沁人心脾。
&esp;&esp;她抬手摸了摸,问:”是发簪吗?”
&esp;&esp;“是南诏国所贡千年奇楠木,奇楠是重香之首,不仅留香持久,且可凝神舒缓,你常梦魇,若佩戴或可安眠。”
&esp;&esp;清词睫毛颤了颤,起身取出一把菱花镜看了看,镜中人青衣素裙,未施脂粉,鬓边一支乌木发簪,样式古朴归真,泛着莹润光泽,竟是分外的相衬。
&esp;&esp;古来便有“一片沉香值万金”之说,清词自是知道其珍贵,她问:“从宫里寻来的?”
&esp;&esp;“嗯。”萧珩云淡风轻,却只字不提他如何费尽心思从皇上那里索要了此物,又亲自操刀,一点一点将它雕刻成适合她的样子。只是原本他还有别的安排,却是因这伤耽搁了。
&esp;&esp;如今见妻子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便觉这些曲折都不算什么。
&esp;&esp;清词确是喜欢,尤其是想起去年那副奢华头面,如今这发簪倒符合萧珩一贯的风格,她心生一念,嫣然问道:“世子,你可知送女子发簪,代表的是什么含义吗?”
&esp;&esp;萧珩的目光深邃看着她,似要望进她的心里,每每他这样看着她,便总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动摇,从而生出不切实际的奢望。
&esp;&esp;怔忡之间,萧珩低头,忍着胸间剧痛,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如初冬
&esp;&esp;两人视线交汇,清词默了默,放下手中的伤药:“好。”便起身走了出去。
&esp;&esp;乌云遮月,天空一丝星星的微光也无,屋檐下的灯笼早已被风吹灭,偌大的寺庙中一片沉寂,站在台阶上,放眼望去,偶有几处窗棂透出昏黄的灯火,在暗沉沉的夜色里摇曳。
&esp;&esp;清词心中忽然觉得闷闷的,酸酸的。
&esp;&esp;如今她与萧珩的关系,较前世缓和许多,似乎并未因赵璃月的回京而受到任何影响。是以,便是连知宜,最近也在婉转劝她,世子并非如她所想那般,恳求她重新考虑自己的决定。
&esp;&esp;毕竟,虽大周民风较前朝开放许多,但和离的女子,仍是要承受一些世人异样的目光,她又不是如嘉阳公主那般的身份,可以为所欲为,想也能预见未来的路必定坎坷。
&esp;&esp;然而,她仍然想听从自己心中的声音。
&esp;&esp;赵剑被唤进来,起初还有些茫然,待看到萧珩雪白中衣已渗出了血迹,惊讶道:“世子,您怎么把伤口崩裂了!”
&esp;&esp;萧珩阖目,指了指床边几上一应包扎用的物件。
&esp;&esp;赵剑不解明明前几日夫人包扎得好好的,今日却换了他,这么想着,不免问出了口,却听萧珩淡声道:“夫人不喜血腥气。”
&esp;&esp;赵剑敷药的手顿了顿,忍不住瞥了一眼萧珩,见他面色笃定,心中不由讶异。因他与世子夫人虽接触不过短短几日,对她的印象却大为改观。
&esp;&esp;从前她被世子藏于国公府中,偶尔在他去安澜院禀报事务或出门时惊鸿一瞥,始终是如弱柳娇花般的模糊剪影。而从那日夜里起,他方知她临危不乱,冷静从容不弱男子,因为她的坚定不疑,世子才能够如此快地脱险。
&esp;&esp;世子那日被发现时,伤势极重,一身锦衣卫的玄色蟒袍都被血染地失了颜色,连他都暗暗惊心,世子夫人却只是抿着唇,亲手换下世子衣袍,又按着太医所言,为世子清理裹伤,她的面色发白,手亦是颤抖,却仍然很稳,一丝不苟地做完所有的事。
&esp;&esp;因按照世子吩咐,并未向外透露已寻到世子这一消息,这几日在寺中并无婢女服侍,他们在外奔走,夫人便默默担下所有的琐事,未有丝毫言苦。
&esp;&esp;他确信,夫人外表娇弱,但实则是心志极为坚定之人。
&esp;&esp;世子他,真的熟悉自己的枕边人吗?
&esp;&esp;然而世子夫妻之事,不是他一个下属可以置喙的,是以他飞快包扎完世子的伤口,便出言告退。然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世子,这几日来,也一直是夫人在照顾您。”
&esp;&esp;萧珩终于睁开眼,目中有深思之色,他问:“方才你说,是夫人告诉你,我坠落在相思崖下?”
&esp;&esp;“是呀。”赵剑疑惑道,他不解世子为何又问了一遍,用的是确认的语气。
&esp;&esp;萧珩微微颔首,赵剑见他再无他话,默默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esp;&esp;走到门边却见孟清词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似一直在沉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她神色平静,对着赵剑望过来的眼神,笑了笑,开口道:“多谢赵大人。”
&esp;&esp;“属下份内之事。”赵剑并不敢看她,只低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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