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璟晔此生以来,唯一一次敢怒不敢言。
只因为对方是姐弟二人,非他一人可以抗衡。
实际上,却是满目温情让他沉溺其中,很是享受。
墨璟晔自斟自饮,瞧着云裳浅笑温柔地给云成夹菜,眼中满是对弟弟的宠溺与关怀。
而云成,则是一副孩童般得意的模样,故意将这份幸福炫耀于墨璟晔眼前,笑容里既有狡黠也有几分挑衅,仿佛在说:“看,这是我独有的幸福。”
忽然传来一声通报,说有东宫贵客到。
墨璟晔闻言,眉宇间瞬间凝聚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慎重,他轻扬衣袂,身姿挺拔,步履稳健地迈向殿门,一副温文尔雅中不失王者风范的模样。
云家姐弟也紧随其后。
却不想,是一个年约六七岁的男童,他眉清目秀,稚气未脱,手中紧紧提着一个与他身形极不相称的小小食盒,站在那里,憨态之中透着几分天真无邪。
“文渊?你怎么来了?”墨璟晔浓眉皱得更深,夜晚风凉,廊下的风更是强劲,一抹心疼悠然升起。
“皇叔!”男童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奶气,却异常坚定。他努力地踮起脚尖,试图将手中的食盒举得更高些,那模样既惹人怜爱又显得格外认真,“渊儿来给皇叔送药啦,希望皇叔身体快快好起来。”
墨璟晔动作迅捷,双手稳稳接过那物,面容冷峻如霜,目光锐利地转向墨文渊身后瑟缩的内侍,沉声质问:“你们是如何侍奉世子的?怎能让世子手提重物?若是有所闪失,你们可曾想过后果?”
内侍闻言,脸色骤变,慌忙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连声告饶,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奴才有罪,未能周全世子,请王爷宽恕。”
墨文渊却轻轻牵住墨璟晔的手,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摇头道:“皇叔莫要怪罪他们,都是渊儿自己,一定要亲自拿给皇叔,与他们无关。”
小人儿虽小,说话却是字字清晰。
墨璟轩心头发软,弯身蹲在他面前,柔声道:“皇叔的伤势已经好了,告诉你父亲,请他保重自身,莫要担心我,嗯?”
说到父亲,小文渊的脸上显出一抹哀伤,闷闷道:“父亲的病越来越重了,我听到御医偷偷的议论,说拖不到今秋了……”
童真的眸子,悠悠的瞧着墨璟晔,哀伤地问:“皇叔,我父亲真的要死了吗?他会死吗?母妃已经去了,如果父亲也死掉的话,那么渊儿也会死的吧?不过,渊儿不怕,只要是跟父亲母妃在一起,无论去哪里,渊儿都不怕。”
童儿的无心之语,最是感染人心。
墨璟晔心知二哥墨璟胤病榻缠绵,却不想已经这样重了。
他心中五味杂陈,摸了摸墨文渊的发顶,安慰道:“渊儿不怕,你父亲不会死,只要有皇叔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们父子。你的父亲殚精竭虑,一心为国家百姓谋福祉。是一个好储君,也一定会是一个好的君主。皇叔一定竭尽所能,找到最好的大夫回来,医治你父亲,好不好?”
“嗯。”听闻父亲不会死,墨文渊用力的点头,眼睛里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母后为了她一己之私,处处设陷,朝臣群起上奏,废黜太子哥哥的储君之位。
说到底,母后是想为他铺路,协助他夺得帝位,届时与辽帝宇文睿通力合作,两国合并,他们父子一统天下,再无人可当。
可是母后却从未顾及他心中是否也如是想法。
到如今大墨百姓人心惶惶,墨帝逃窜向北,而一向仁厚的太子哥哥,也成了这场权利阴谋的牺牲品。
那可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啊。
“皇叔,这药膳你趁热喝了吧。渊儿还小,所以不让我生火亲自煎药,可是渊儿可以服侍皇叔用药。等渊儿长大了,渊儿再亲手帮皇叔煎药吃。”
墨璟晔与云成皆哭笑不得,虽是稚子的一番心意,可是煎药吃,大可不必。
墨璟晔也不推诿,不好拂了孩子的一番心意。
当即端出还冒着热气的药汤来,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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