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你?”
墨璟晔的目光深邃,凝视着宋元那张依旧挂着不羁笑意的脸庞。
眉宇间不自觉地轻拢起一抹疑惑,眼眸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在边城时,军师曾带这宋元见过自己一面,只说他是一位勤勉却不得志的书生,在太守府中寄居,军师在太守府中养病期间,二人自此结识,更有相见恨晚之意。
意欲引荐宋元到军营中谋个差事。
那时候,墨璟晔正处在内外交患之中。
云裳不知所踪,毫无音讯。
辽国特使宇文末被他扣押在军营中,辽国君主已有追责之意。
就在这时,宋元以智计为辩,挺身而出。
他凭借唇枪舌剑,竟在辽国君主的铁面之下,觅得了一丝转机。
辽君的怒火,竟在宋元的巧妙周旋下渐渐平息,唯余下一个条件——即刻释放宇文末,过往恩怨,暂且搁置,不再深究。
一时间,宋元的智慧与胆识,瞬间成为了将士们口中的佳话,传颂不绝。更有甚者,私下里议论纷纷,猜测这位能言善辩的智者,或许即将接替周佑的军师之位。
只是宋元虽然年轻博学,然其性情中却藏着几分不羁与随性。
不仅如此,还好色成性,兼嗜酒如命。
懒散不羁,仿佛尘世纷扰皆与他无关。
自那次偶然间锋芒毕露,他便似那云游四海的闲鹤,日复一日,悠然自得地穿梭于市井巷陌,对世间琐事,皆抱以淡泊之心,不予挂怀。
未曾料想,竟在这深宫红墙之内,与他再次相逢。
而此番,他竟是一位状元郎,一身锦袍,风华绝代,却难掩其骨子里那份不羁与自由。
“在下宋元,再行一礼,以表诚意。虽幸得陛下垂青,去岁高中状元,然心之所向,非是那朝堂之上的权力斗争,而是那广袤天地间的名山大川,渴望遍访人间烟火,细品世间百态。陛下体恤在下这份痴念,特赐重任,命我代足四方,游历河山,将所见所闻,风土人情,一一笔录成书,呈于御前,以供陛下闲暇之余,共赏这大好河山之美。”言罢,宋元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简而言之,那宋元不过是皇权之下的一双无形之眼,一对隐秘之耳。
专为窥探那些手握重权、令帝王心生芥蒂的肱骨之臣而设。
这般的监视之器,悄然现于边陲小城,无异于无声宣告着父皇心中早已对自己萌生了猜疑。
墨璟晔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冬日寒风穿透,冰冷而刺骨。
他未曾料到,那至高无上的父爱之下,竟也藏着如此深重的猜忌与防备。这一发现,如同利刃直刺心扉,让他不禁黯然神伤,对那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父子亲情,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与质疑。
"呵,看来此番边城归京,儿臣的述职倒成了多余之举。儿臣在边陲之地的一言一行,竟是父皇掌中之镜,无所遁形。"墨璟晔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眼神直勾勾地穿透空气,与龙椅上的帝王无声交锋。
“晔儿,与你父皇说话,言语间需得恭敬才是。”皇后轻启朱唇,言语间虽带着规劝之意,但那语调之下,却悄然流淌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释然。
她心中早已对这位九五至尊的夫君失望透顶。
见他多疑猜忌、冷酷无情之态,非但未觉痛心,反生几分宽慰。
若晔儿能早日识破这虚幻的父子情深,洞悉那帝王之心的深不可测与冷酷决绝,或许,对他而言,将是成长路上的一剂清醒良药,助他更加坚定内心的抉择与方向。
“你身在边城十余年,为父皇,为大墨百姓的安宁征战沙场,朕深感欣慰。”
皇帝的语气颇有感慨,继续道:“可是晔儿,你身为我大墨皇子,又是朕最心爱的儿子,却知法犯法,做出强抢民女,烧杀抢掠之事。你,可知罪?”
墨璟晔挺直了脊背,目光如炬,与龙椅上的皇帝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那双眼中,昔日对父皇的敬仰与尊崇,此刻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所取代。
他仿佛透过那层熟悉的面纱,窥见了隐藏于帝王威严背后的冷酷与决绝,那笑容里蕴藏的,不再是温暖的慈爱,而是足以令人胆寒的修罗之态。
“儿臣没有。”墨璟晔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掷地有声,坚定决绝。
皇帝抿唇,收起脸上假惺惺的笑容。
皇后蛾眉微蹙,抢先一步言道:“市井流言,犹如浮萍之语,难辨真伪。为免错怪晔儿,何不请那位云姑娘出来,面对面厘清事实,亦不失为公正之举。”
宋元似乎成竹在胸,躬身礼向皇帝,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不如就劳烦云姑娘现身,以证事情始末。”
皇帝的目光刚向那帐幔出看去,就见帘幕微微向两侧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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